“长嫂为母,嫂子,你说这话心不心虚?”
王骏盯着韦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身形高大,气势凌人,韦氏浑身一抖,缩在王舜身后。
王骏道:“我去探查过了,那张公子恶名在外,骄奢淫逸,家中小妾众多,光庶子就有三个了,去年还喝酒与人斗殴,他父亲花了大钱才把他赎出来,他的名声坏了,长安城无人再与他家结亲,这样的人,妹妹岂能嫁给他。”
王舜兄弟俩感情很好,十分信任弟弟,闻言立刻盯着韦氏,道:“作孽,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妹妹,你不是说已经查清楚了吗?”
家里众人一向疼爱幼妹,兼之她婚姻之事坎坷,更加怜惜她,连王奉光的脸色都变了,韦氏挤出两滴泪水,掏出帕子擦拭,“我弟妹跟我保证那张公子人品是极好的,我就信了,谁知……妹妹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就是因为太担心她,我才忽略了……”
韦氏进门后,生儿育女,料理家务,无甚大错,王奉光心里虽然有些埋怨她这次没有把事情做好,但还是挥挥手,表示这事就算了,“下次万不可这样。”
张公子的事情不了了之,王骏与王沅年纪相差才两岁,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些,他送妹妹回房,路上采青拍手笑道:“幸好小姐机警,提前让二公子去查了那张公子的底细,不然真定下了婚事就不好了。”
王沅手里拿着一枝柳条晃来晃去,“就是麻烦一些罢了,大不了离婚再嫁!不过还是要多谢二哥,真嫁过去免不了吃亏的。”
大周朝,政府极力鼓励民间多生育,女人丧夫或者离婚再嫁乃平常不过之事。
张骏道:“嫂子做事不地道,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父亲与大哥居然就这么轻轻把这事给放过去了。”
“那能怎么办,真真与延寿是嫂子的两张王牌。”
王沅自嘲,父亲年纪大了,大哥嘛,现在嫂子与一对小儿女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已经渐渐顾及不到幼妹了。
“妹妹,你放心,有二哥在绝对少不了你一碗饭吃,父亲若是不在了,你就跟着我过,我养你。”
王骏承诺道。当年母亲过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幼女了,兄弟俩在母亲床前立誓,一辈子都要照顾妹妹。
王沅眼眶温热,眼下她在家里只会越来越艰难,幸亏有这个二哥在,兄妹互相扶持。
采青看着这兄妹俩,心里遗憾,要是二公子是长子该多好,老爷百年后,继承了关内侯的爵位,才能更好的护住小姐。
☆、第2章(修)
王家人口简单,小叔子、小姑子都不是多事的人,韦氏主持家事倒也轻松。一般吃过午饭,韦氏会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照看一对儿女。女儿小名唤做真真,今年八岁了,长得玉雪可爱,端端正正地坐在案桌前面,拿着毛笔认真地描红;儿子延寿则是牵着鸠车在室内跑来跑去,他才三岁,是个小胖墩儿,穿一身大红衣裳,圆滚滚的,像个喜庆的狮子球。
午后温暖的阳光从雕花大窗里洒进来,屋里温暖亮堂,韦氏心也如这三月阳光般暖洋洋,满足地看着儿女,然而想起小姑子那一滩事情,心里又犯愁起来。延寿玩了一会儿就腻了,扔了鸠车,趴到母亲的腿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韦氏招手让他乳母过来把他抱去睡觉。真真描完一张纸,放下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细细软软的声音说:“娘,我也困了。”
韦氏放下针线,侧头看了看她的描红,方正的几个大字,虽然没有任何笔锋可言,但是已经能做到七分形似了,她点点头,“不错,我们真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来,娘带你回房睡觉。”
开源节流,此乃一个家庭富足的手段。王家现在做不到开源,只能从节流做起,尽量缩减开支。韦氏屋里只有一个丫头小秋,延寿的乳母是雇来的,真真之前也有乳母,五岁过后,就打发乳母回家了,韦氏不得不亲自照料女儿。
真真撒娇,“不嘛,我要睡觉娘这里,香香的。”
她的身子扭得跟麻糖似的,韦氏怎么忍心拒绝,替她脱了外衣,掖好被子,哼着小曲儿哄她,直到女儿呼吸均匀下来,才放下帐子,坐回窗前的榻上,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
太阳渐渐西移,韦氏做得累了,忍不住伸伸腰,天气渐渐热了,丈夫与两个孩子的薄衫要准备起来了,王家没有针线上的人,韦氏房里人的针线都是她与小秋两人做。尽管腰背酸痛,舒展了下,她仍是继续做起针线来。
突然间,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指法熟练,揉了几下,肩膀顿时舒服多了,韦氏喟叹一声,“左边来一点。”
身后的人轻声笑道:“你倒是会享受。”
话虽如此,却是听着她指示,给她揉肩捏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