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莱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足,看不清前路,脚下又是水和光滑的地砖,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小心慎重。默数到十六时,前面果然出现一座凸起的圆台。
赫莱俯身,仔细地用手去摸,摸到了圆台边沿,他顺势爬上去,现圆台的材料比地砖更加温和,他以为自己踩进了一团绵软的云团里,被水冷过的脚掌渐渐热起来。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亚瑟是否还在原地他也不确定,赫莱将自己环抱起来,安静地坐在圆台上,祈祷今晚的仪式快点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五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
在赫莱感到困倦,眼睛一闭一睁的时候,突如起来的手自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心跳停了一瞬,赫莱刚想起身,现身后的人应该是加曼他摸到了那人的衣角,在他见过的人里,只有加曼会穿粗糙又割手的衣服。
“很好……殿下,请您就这样静坐。圣洗仪式,马上开始。”
随着加曼的话音落下,黑暗里骤然腾起一共十六道火焰,它们分散在各个方位,被一面透明的玻璃罩盖住。但火光不算明亮,依稀间只能映出信徒们的下半身、苍白的手指和上半身隐隐绰绰的轮廓。
是的,信徒。
赫莱现在才现这间空旷的暗室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沉默高大的信徒填满了,他们秩序井然地以圆台水池为中心,分成八竖队伍。每一竖队伍正前方摆着一张漆黑色的桌案,最中央立着一个竖纹玻璃杯。
亚瑟在其中一个队伍里,身为唯一一个没有披着袍子的人,他十分显眼。觉赫莱正在观察他,亚瑟微不可见地摆动手指,像在和他打招呼。
赫莱所处的圆台外圈是一汪浅金色的水池,池壁并不周密,凿出了八个小口,但十分奇异的是,水池里的水并未外溢,就像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固定在一个范围内。
加曼的手掌从肩膀上移到赫莱的头顶,嘴里喃喃念了一句密语,应该是赞美神的祷词,但落到赫莱耳畔,却变成一串模糊的呓语。
清凉的触感自头顶蔓延,赫莱的脊背抖了抖,他现加曼正在朝他头顶浇水,冰冷的液体顺着额角、侧颊、脖颈和锁骨往下流淌,抵达腹部和腰身时液体逐渐温热,它们从各方滑落又汇合在一起,蜿蜒到地面。
赫莱注视着它们,这些时而缠绵,时而独立的水珠似乎拥有特殊的重量,在平直的圆台上往外滑去,没入金色池水中。
与此同时,被紧紧锢在圆池范围的池水顺着八个小口往外滑落,一点点滴入玻璃杯中,变成了类似于葡萄酒的液体。
赫莱嗅到了一阵忽如其来的清香。
信徒们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此起彼伏,格外的清晰。赫莱忽然感到尴尬和窘迫,看到最前面一排的信徒双手捧起玻璃杯,将液体一饮而尽。随后,他们退至未知的阴影处,让第二位信徒走到前面。
就这样,加曼念一句祷词,浇一次水,那些具备特殊性的液体又没入玻璃杯,成为信徒们的“赐福”
。
……赫莱胃部一阵翻滚,几欲作呕。
直到最后一排的信徒喝下杯中之物,加曼停下浇水的动作。这时,赫莱的颈部、右脚和双手手腕处涌起一阵刺痛,痛感并不强烈,近似于被虫蚁叮咬的程度。这些部位上浮现出金色圆环,一截从虚空中延伸出的锁链连接着它们。圆环出现了一瞬,很快便隐没下去。
“……”
赫莱死死咬住牙齿。
这简直、简直像狗链一样!那该死的神,用什么东西锁住了他!
即便圆环消失,赫莱仍能感到隐约的禁锢感,和被什么注视的感觉。
该死,该死,他早该想到
可现在再想离开也晚了,神的烙印已经留下。
加曼说:“神之锁链乃是赐福。赫莱殿下,光之天使,您是神的妻子,也是圣殿的妻子。”
隐没在黑暗中的信徒们纷纷抬头,注视着赫莱,密密麻麻的视线,掺杂着阴暗、晦涩,像一群蠢蠢欲动的野兽。
赫莱只有一个感受无比恶心。
……
仪式结束了,信徒依次离开,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
一些人隐没在阴影中的面庞满是兴奋,他们仍然在回味杯中之物的味道,那种能让人的灵魂被洗净的感觉,唾液随之分泌。
我的小妻子……
更多欲望止于喉舌。
但是第二天清晨,他们被现死在床上,双目圆瞪,舌头半缺,想被人活生生拔舌而死。
死状极为凄惨,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追究凶手,因为那根本不是凶手浓厚的光明元素充斥房间,一点点蚕食信徒的尸体,直到完全吞没。
那是神的愤怒,神的妻子不容以污秽的思想亵渎,尽管他也是圣殿和所有信徒共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