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忽觉难以提气,浑身酥软,御水罩亦在瞬间破裂。勉力回望寂流,竟也是一般情状,二人都自对方目中看到惊惧神色。
映川觉出身后异样,回眸而望,自己护体气罩竟也在此刻散去,身形停滞,三人奔逃度陡然缓下。
云逍望向映川,却见他开口想要说话,然而失却仙力凝聚的御水罩,张嘴便只呛进一口水去,吐出一串气泡。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是着了罗漪的道了。看来此时别无选择,只能趁着尚有意识泅游上岸。然而他们此刻手脚软麻,竟是一丝气力也无。
难道,便要就此溺死在这湖底?
一团光影飞而来,及近细看,内中人黑袍兜帽,气息沉敛,正是护法黑岩。到得三人面前,黑岩未置一语,只抓住寂流手腕,先行将他拖入气罩之内。
寂流四肢无力,却仍竭力抓住云逍,好在黑岩帮了他大忙,先后将云逍与映川带入罩中。之后依然不作任何言语,只向湖面疾掠。
云逍初始惊疑,之后看他所去方向便知不妙。但即使再投罗网,也比直接溺死在水里要强百倍,心内略定,只尝试流转气息。然而他方试凝气,便觉仙脉涨痛,气海之中亦有如烈火灼烧,不由痛哼出声。
黑岩淡道:“不想死,就老实些。”
三人默然不言,却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片刻之后破水而出,罗漪果似好整以暇般在岸上斜睨他们,也许是因为方吐了血的缘故,他的面色愈白,容颜却更加妖冶。
三人浑身湿透,颓跌在地。
黑岩向罗漪抱拳颔,便在他身后站立。
罗漪轻笑道:“想不到吧?”
映川面上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确实想不到。”
罗漪笑道:“那你们可想知道?”
映川道:“愿闻其详。”
罗漪缓缓走近他,蹲下身子,一手托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这张脸,倒是未曾易容,不过也太普通了些,配不上这样的一身妙法……”
映川道:“我却不知该觉欣慰,还是忧伤了……”
罗漪松手笑道:“但你法术再高又如何,毒药就藏在那杯屑中,你的一身本事不过是害了你。”
寂流道:“想不到堂堂云主,还使这般手段?”
罗漪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方才起身笑道,“你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的。需知毒药只在杯材之内而不在茶水之中,你们若不弄碎我那杯盏,也是没事的。何况你们虽中了毒,若无药引,也是不会毒的。”
寂流顾不上恶心,“药引在哪里?”
罗漪笑嘻嘻地望向他们身后。
寂流骇然:“湖里?”
罗漪微笑点头。
映川苦笑道:“想不到竟是我们自讨苦吃。”
罗漪笑道:“怎么能说是自讨苦吃呢……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这毒药还有一妙处,就是遇水则麻,之后曝晒阳光则会晕迷的……”
一语未尽,寂流与映川果然便已昏死过去。
云逍暗自咬唇维持住神智,“你与云笛是什么关系?”
然而他也不过比寂流与映川多坚持了两次呼吸的时间,未等到罗漪回答,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罗漪伸手轻抚云逍容颜,低笑道:“这般性子,虽不如夜寂流讨喜,但只这长相,怕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了……不过已许久没听人提及云笛了,黑岩,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
黑岩道:“属下不知。”
罗漪笑道:“尝闻云笛也是少见的美男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黑岩半晌方道:“……是。”
罗漪道:“先把他们带回云殿去再说吧。还有,镜湖结界全盘封闭,暂时停止一切人牲输运活动,万勿走漏了消息。别忘了,这两人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
“……是。”
紫帐翻涌,如浪涛绵长。室内却无风,只不知名的花香四处氤氲,温柔缠绕,空气中仿佛有许多无形触手,轻抚绣床之上,少年无有半点瑕疵的容颜。
只是这容颜此时依旧湿透。
床上两人闭目沉睡,对外间之事浑然无所察。正是云逍与寂流,映川却不知被带去了何处。
纱幔轻撩,罗漪步近二人身侧,手上犹自拖了两套干燥衣衫。
凝视着两个少年堪称完美的睡颜,罗漪觉得心底翻涌起一股隐秘的渴望,灼灼躁动。他在床前望二人良久,然后似自语般轻笑,“这样的身姿,万不可叫他人瞧见了……”
如果寂流此时睁开眼来,看到罗漪此时面上的表情及眼中的光芒,一定会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但幸而他晕过去了,人事不知。无力反抗的时候,晕过去确实比醒着要好许多。
罗漪抬手,指尖轻动,为寂流撩开几缕水湿的乌。他实在是爱死了这个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
罗漪本欲伸手去解寂流衣衫,却觉距离似乎太远了些,便在床前坐下,先自睡在外边的云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