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王?”
熙靖公主一愣,一身戎装的伏机紧跟在身后大步走了进来。
“公主万安。”
他的宫礼行得极其敷衍,“今日冬至,我奉王爷之命给公主送饺子。”
“饺子?”
这么多年,哪个冬至也没听说过沧澜王送饺子啊!莫非,他有示好之意?可自己有哪一点,值得高高在上的沧澜王另眼相看呢?
“别的宫里,也都送了吗?”
“瞧公主说的,咱也不是开饺子铺的,哪能挨个送呢。唯有公主一人而已。”
说着大步上前,打开手中食盒,“公主尝尝,味道可还合脾胃?”
虽然一头雾水,可沧澜王送的饺子,岂是可以随便说不吃的?
她执起银箸,夹起一个放进口中尝了尝,又细细品咂了:“肉质倒是鲜嫩,可味道有些特别,是什么馅料做的?”
伏机一抱拳,“禀公主,初六晚暮汐公主楚璃江边受辱,所有在场者共三十三人,皆有劝阻公主不利之责。”
“奉王爷之命,无论宦官禁军侍卫,全部挖眼,剁手,拔舌,残躯剁成饺子馅包给公主品鉴。另做有馄饨、面条、馅饼,也带给公主一并尝尝。”
“王爷让属下坐在这,看着公主吃完。”
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大赤赤地坐在她对面,颇有些语重心长道:
“连年饥荒,百姓食不果腹,公主当为皇家表率,切不可浪费一粒粮食啊!”
“对了,另有国师裴渡派出七人杀戮民女,活剥面皮,已送往昭狱。大人示下,待昭狱七十二套大刑受完一遍后,没死的做成风干腊肉挂在公主府廊檐下,为公主驱邪避凶。”
熙靖面上血色刷地褪去,过了半晌,“哇”
地一声吐了出来,浑身打摆子般哆嗦着缩进床里,瞪着猩红的眼睛:“我是公主、是君,凌萧逸是臣子,他怎么敢!”
伏机颇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公主殿下糊涂了,你去问问陛下,沧澜王,是臣吗?”
“对了,公子吃完饺子,请即刻启程。”
伏机讥嘲地笑了。
“启程?去哪里?”
熙靖呆呆地看着伏机一张一合的嘴。
“番邦老王昨日吃饭噎死了,王爷说,公主与他好歹夫妻一场,出殡的时候总得赶回去送一程。”
“另外,公主与那老王并未和离,当依胡俗,为老王殉葬。王爷给那边过了话,等公主到了老王才可下葬,公主可得抓紧赶路,再等两日那尸体可就臭了。”
*
“小公主这几日在做什么?”
凌萧逸坐在书房玉案后面,神情悠闲地品着产自大虞的黑茶,脑中不禁浮现出她穿着鲛人裙摇曳生姿的样子。
“小公主,病了。”
伏机觑了眼他的脸色,“病势汹汹,自那日回去就一直昏迷不醒,服了几副药也不见好,今晨已气若游丝,家中人已经准备棺椁了。”
“啪!”
薄瓷茶盅应声碎裂,冰寒的眸中瞬间罩上一层杀气,“怎么才来禀报!”
他起身大步走到副机跟前,手中碎瓷片在他脸上画了个叉,乜着他脸上滚下的血珠,寒声道:“去医馆,叫赵不疑赶紧给我滚过来!”
*
“这病可凶险。”
赵不疑给暮汐行针服药后,问一旁的姚嬷嬷,“公主平日可有忌口?”
姚嬷嬷这几日衣不解带照料,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
“公主体弱多病,幼年时都是送到大虞温润之地颐养的。她生来极易过敏,鱼虾海物便是闻一闻都会浑身起疹子,至于酒更是一滴都不能沾身。”
“小时候有一次偷喝了宫宴上的酒,当场昏厥不醒,险些不济了。”
“搞什么鬼?这小姑娘偷喝了多少酒,怎么身上这么大酒味?”
赵不疑狐疑地瞥了凌萧逸一眼。
凌萧逸冷颜漠目,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想什么。
“我给她用的药,大抵有些效用。不过还要看她的求生意志,若是今夜能醒过来,这个坎就算是熬过去了。”
夜深人静,凌萧逸站在床边,凝视着暮汐巴掌大的小脸。她总是爱脸红,此刻却苍白脆弱,面无血色,好似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真是个不中用的小废物。
他静静看了一会,俯身在她耳边,用鬼魅般的声音低沉诱哄道,“你给本王醒过来,本王就准许你父亲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