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面前解衣裳的时候太多了。
没一回,都是为了取悦他,或是有求于他。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
这一回是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衫子,早已被雨打得透透,他的伤还没有好,衣裳上都被染上冲刷不尽的血色。
她将蓑衣接下来,见他愣愣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径直一把将手里的蓑衣塞到他的手里,深吸一口气,眼中晶晶亮亮,就这样,瞧着他,嘱咐道:
“你也要小心。”
话音落的那一刻,她似乎瞧见眼前这男人眸光闪了一闪,终是颔首,转过身去,只应了声:
“好。”
-
匆匆两句话说完,两个人便各自转身,背道而驰。
阿谣跟着周誉,小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走着。越远离岸边,耳边越嘈杂起来。
雨声、风声、雷鸣,还有旁边各种慌乱的说话声、脚步声。
重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听不清晰。
在阿谣并未注意到的角落里,从她自洛阳城出发到抵达扬州这一路上都在盯着她某个人,此时正与那人的同党交换眼神,各自颔首。
他们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借着这场大雨和眼看就要来的洪水,给这位姜二小姐弄一个“死于非命”
。
不过,阿谣无意中被夹杂在这所有声音里的其中一种声音给吸引了去。
那是女子的喊声,带着直白的焦急,几乎喊得声嘶力竭。
阿谣努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过去,便看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一直在周围四处走,边走边一遍遍喊着——
“阿凯——你在哪?阿凯——阿凯——”
听的人大约能推断出,这个叫“阿凯”
的,应该是这位妇人的孩子。
在这泼天的雨幕中,年轻的妇人与自己年纪尚幼的孩子走失,周围的人都知道洪水要来了,一个个急于奔命,根本无暇管一个母亲的求救。这年轻的妇人别无他法,只能这样用最笨的法子,一遍遍喊着儿子的名字,在周遭四处地找。
阿谣心软,又是自打幼时就与家人失散,颠沛流离在外十几载,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是以,她忍不住叫住走在前头的周誉——
“这位大人。”
周誉忙回过身站定,面无表情,只拱手垂目说:
“不敢当姑娘这声大人。姑娘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阿谣指了指不远处,那妇人不停寻觅叫喊的身影,解释道:
“她的孩子好像找不见了,我们去帮她找找,可以吗?”
“恐怕不行,属下指责在身,现下务必送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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