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婦不能著紅妝。
可她卻著了。
然而不過驚鴻一瞥。
女人如煙雲般消失在原處,仿若不曾存在一樣。
……
女人這種脆弱的存在,到底是依靠什麼生活下去的?
——母親死後,朱林坐在逐漸長滿青藤的院子裡時,常常升起這樣莫名的想法。
她們擁有美麗的容顏,柔弱的身姿,敏感細膩的用心——她們用這所有一切美好的特質去拴住心愛的男人,竭力讓自己成為這囚籠里最出色的鳥雀,以博取某個男人的歡心為目的,生活在這個無愛的世界。
同時也用鋒利的指甲撕碎同伴華麗的羽衣,吞噬她們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他的母親,就是這樣死去的。
她們像被放在水晶瓶里的蝴蝶,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但一旦失去觀賞價值,就會迅衰亡。
在不被重視的那些年月里,他偶爾會在深夜對鏡自梳。
望著鏡子裡比女人更白皙滑嫩的肌膚,他有時也會想……自己的命運,是否與那些女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不,還是不一樣的。
他只是長得像女人而已,但實際仍是男人,這樣的一具軀體,連成為寵物的資格都沒有——一旦開始放縱慾望,只會變成更加低賤,更加卑微的,工具。
正因為明白,所以才一直克制。
克制著不要淪陷於欲望,克制著不要愛上某人甘於雌伏。
他在苦海里沉浮。
直到那個人出現。
他印象里與曹壽最初的相遇,對方猶如一位披甲執銳的英雄,蠻橫卻果斷地將他眼前籠罩的濃霧撕開巨大裂口,無限光明自此湧入,改變了他全部的生活。
「請公子自重。」
仿佛帶著颯颯鈴音,瀟灑地介入他的世界,與,塗徐徐的世界。
充滿自信,充滿光環,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立在他眼前,告知他如何去區別是非黑白善惡的界限。
在那樣的美麗時光里,他親眼見證塗徐徐猶如破繭成蝶的改變。
他意識到,女人壓根不是什麼脆弱的存在——他也不是。
當脫離最基礎的體力職業以後,她們在各方面並不輸男人,即使依靠自己也完全能夠出色地活下去,甚至能夠……更不受影響地享受生活。
她們的美麗,並不是天生為服務於某人而生。
就像蝴蝶。
生而美麗,只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