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望着黑影,半天没有说话。
“阿杏,我知道你还没睡。我有话同你说,你把窗户打开。”
许昶的声音,因压着嗓子,略微沙哑。
姜杏:“……”
她没动。
许昶:“我娘脾气不好,她以前就那样,你别生气。你真的打算嫁给姓贺的莽夫了吗?”
读书人清高,把卖力气的人一律称之为莽夫。
姜杏:“……”
许昶:“我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若顺利考取举人,明年便要进京参加会试。你耐心再等我一年,等我金榜题名,一定可以说服我娘,让她同意咱们俩的事儿。”
姜杏嘴角一抹苦笑。
明年她就二十岁了,等不到他金榜题名,就要被拉去随意配个丈夫了。
许昶如果在意她,就不会让她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答案只有一个。
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前程,而她姜杏,只是他前程路上一枝可有可无的红杏。
点缀而已。
姜杏话少,但是不傻。
她冷声开口道:“许公子才高八斗,必成大器,以后金榜题名,前途无可限量。什么样的娇妻美妾娶不来,何苦委屈自己,与我定下这一次又一次的约定呢。”
她终于开口,许昶心头猛跳,忙赌咒发誓:“什么娇妻美妾,我许昶全看不上,自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沉闷的天空,响起一道闷雷。
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许昶的爹,十五年前进京赶考,一举夺魁,好消息都来不及传回家乡,他人便没了音信。
许夫人一门心思等着做状元夫人,左等三年不来,右等三年不来,如今连男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有传言说,他在外头另娶了高官家的小姐,早忘了家里的糟糠之妻。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许昶的爹连自己的发妻骨肉都能轻易抛弃,许昶又怎么会是一个忠贞深情的人呢。
更何况两人从未有过婚约,顶多算是一厢情愿背人时承诺的私情。
许昶看不起莽夫,姜杏却觉得,薄情寡义的读书人,更可恨。
她说:“咱们只是邻居而已,你还是专心备考,别耽误了前程。”
许昶:“阿杏,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也是有些动心的。”
姜杏:“我的心动没动,自己知道。反倒是你,只听说学堂的夫子,教授策略和诗赋,难道还会教你爬墙不成?”
不等说完,姜杏起身猛然拉开窗,就见许昶立在月色中,正愣愣地看着她。
“阿杏,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的话不及说完,突然一盆水泼下来,把他浇了个落汤鸡。
姜杏泼完水,若无其事关上窗,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
许昶被浇了个透心凉,胡乱抹一把脸,愤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窗内,姜杏叹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明知许夫人看不起自己,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给他们留下一丁点的把柄。
哪怕她知道,许昶刚才那番话,兴许有六七分的真心。
可她不能赌,赌徒没有好下场。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天还没亮,姜杏便出发了。
背篓里装了两个野菜饼子,中午就着泉水草草吃下,一直到傍晚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