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采了满满一筐药材。
心里盘算着,怎么也能卖一百文钱,到时该给娘添件过冬的衣裳。
她走得不紧不慢,甚至坐在石桥边光秃秃的石头上,洗干净了手脸,又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进门时,天色刚擦黑,她暗忖着,贺咫应该已经走了吧,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你这丫头,怎么才回来。”
姚婷玉迎出来,一边帮女儿卸下肩上的背篓,一边小声抱怨。
“我今儿找到一处山坳,见那里长了好些甘草。娘亲是知道的,甘草是秋冬止咳的良药,每年秋冬药铺都会高价收购,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
“你一个姑娘家,天色晚了,遇见野兽多危险。”
“怕什么,小时候牛奶奶教会我射箭,只要不是虎狼那么大的猛兽,我都能猎回来给娘尝尝鲜。”
姜杏没心没肺地笑着,摘下挎在身上的弯弓,准备秀一把。
她拉弓搭箭,以身体为圆心,转圈画圆寻找目标,突然身子僵住。
自家院子西南角的柴垛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背对夕阳,居高临下,正肆无忌惮打量她。
姜杏因瞄准,眯着一只眼睛,分不清那人是敌是友,她便保持射箭的姿势没变。
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因背着光,始终看不清他的眉眼。
昏黄的日光给他镀上一层金光,宽阔的肩膀,修长的手臂,劲瘦的腰肢,以及两条大长腿……
他似乎冲姜杏笑了笑。
姜杏呼吸一窒,心跳漏了一拍。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姜杏警惕十足,冲他命令:“站着不许动。”
于是,他便乖乖站定,没再动作。
他那么听话,姜杏反而慌了起来,一颗心怦怦跳着,呼吸也变得兵荒马乱。
再看那人,竟想起寺里高高屹立的金刚塑像,怒目而视,让人又怕又敬。
她不言,那人亦不语。
两个人默默地站着,谁都没动。
那人似笑非笑,举止中有一股胸有成竹的笃定。
这感觉让姜杏心里不痛快。
她半眯着一只眼睛,挑衅似的把弓又拉满了几分。
姚婷玉见状吓坏了,生怕女儿不小心把人误伤,忙上前把弓箭抢了过去。
王媒婆看了半天戏,这才站出来解释。
“阿杏让我带贺家大公子来,给你相看相看,我们这不就来了嘛,结果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你回来。大公子瞧着你们柴火不多了,便帮忙劈了些,不知不觉耽误了一下午。这回人也见了,阿杏姑娘满意了吗?”
虽然胆子大,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被王媒婆这么一调侃,姜杏的耳朵尖都臊红了。
王媒婆故意撞她一下,笑着问:“贺大公子可是十里八乡最俊的后生了,难道还不满意?”
姜杏脸一热,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哪有人当着男女双方的面,逼问相亲结果的。
见她不说话,贺咫火上浇油,拱手问道:“如果姜姑娘对我不满意,只管说出来,我改就是。”
言外之意,今天他势在必得。
姜杏脑子里乱乱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还挺好听。
姚婷玉把女儿的娇态,统统看在眼里。心里一对比,不论外貌家世,还是行事做派,这位贺公子比许昶强百倍。
她心里有了答案,见女儿也没反对,便笑着把王媒婆叫到一边,耳语几句。
王媒婆高兴地拍手:“小男女彼此满意,这亲事可就说定了。过两日我们来送聘礼,你们这就准备起来吧。”
姚婷玉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