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霎时就没了知觉。
莫庭晟攻势不变,抵着刀身往前一压,那刀就变成了一戳就散的豆腐,裂了个稀碎,身后的那些黑衣人总算反应过来,重新围了上来,他身形一顿,提剑的肩膀往后轻松一送,行云流水地侧转过身,寸着点躲过了茶小二吐出的一口鲜血,长剑顺势抡圆了往后一挥,带着风声砸向离得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脑袋上,那人应声倒地,额头飞快地浮起一道触目惊心的肿胀。
要不是他临命中前收了力,那人脑瓜恐怕已经和那把刀一样的下场。
莫庭晟下手拿捏分寸,两人的状态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伤到根本,他无心伤人性命,就是想借这两招吓唬吓唬他们。
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利益勾结,应当不至于不顾性命。
可他立刻就现自己想岔了,那些人对倒地的同伴视若无睹,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手里无一例外挥着长刀,俨然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势。
莫庭晟一计不成,只好无奈动手。
涌到楼上的烟雾越来越浓,即便他知道江翊不会傻到真的放火烧楼,却管不住自己在没完没了的缠斗中逐渐暴躁的情绪。
他本想留三分余地,对方既然不领情,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一直未出鞘的剑终于铿然露面,剑刃带着冷光扫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些人便尽数倒地,抓着自己被挑了手筋的手腕满地打滚哀嚎。
莫庭晟心念一动,走到那个晕死过去的黑衣人面前,用剑挑开了他脸上的黑布——又是张西北长相的面孔。
他一下怔住了。
刚才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念头,鬼使神差就觉得这些人会是西北人。
可是西北人不是冲着莫庭熹去的吗?怎么又和李芸的人扯上关系了?
表面上看起来,李芸就是建安当地这伙逼良为娼、拐带幼子的团伙的领头人,可她一介女流,当时交手之下能看出来,身法虽然不差,却也是勉强跻身中上之辈,算不得绝顶的高手,她又是凭了什么在手底下集结了那么多凶神恶煞之徒,还能轻松掌控他们,而不怕他们造反呢?
若不是她手中捏了那些人什么把柄,就是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人。
是了,莫庭熹曾经说过,朝堂上就有勾结西北的人。
所以不是西北那边的手伸到了建安,而是朝廷有人的手,一路从京中伸到了西北?
莫庭晟心里冒出一个悚然的念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莫庭熹所查之事牵扯到的涉事官员远远很有可能远远不止西北官员和朝中明面上和他冲突的人。
他越想越心惊,长剑回鞘,急急下楼赶去和江翊汇合。
另一边。
那一开始就被莫庭晟盯上的大汉从厨房跳下去之后就被人跟上了。
江翊的轻功看不出路数,却和莫庭晟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无人的深夜尚且听不到动静,更别说在这闹市的背景掩盖下了。
那大汉浑身上下透着紧张慌乱,一门心思冲着目的地去,根本现不了身后跟了一个高明的“尾巴”
。
他拐到后院角落里,那里搭了一个棚子,看起来应该是个马棚。
那大汉开门进道棚子里,过了一会儿牵着一匹马出来了。
江翊顿觉奇怪,难不成他和莫庭晟都猜错了?真正有问题的不是这茶楼。
那人半举半拖地把那匹马拉到马棚外,手一松,那马就前后脚一跪,卧倒在地。
江翊再一看,只见那马躺在光天化日下,身上的骨头形状根根可见,看起来饿得不轻。
难怪他没看到马棚里有马,敢情这马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这人养这么一匹路都走不动的马有什么用?
他正琢磨,就见那大汉又进了马棚,牵出了第二匹瘦马。
没一会儿,又牵出了第三匹。
江翊隔着老远看着这些瘦骨嶙峋的马,不禁想起赤云,颇为感慨地自顾自摇了摇头:投胎是门技术活,诚不我欺。
那大汉终于没有再牵出第三匹马,他再进去之后过了有半刻钟也没再出来,江翊在薄瓦上轻轻一点,翩翩然落在离那马棚更近一些的房顶上。
马棚里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他心下了然,从屋顶上下来,大摇大摆地进了马棚,骤然从明媚的日光下走近压着顶搭的棚子里,他眯了眯眼,看到墙边一处地上的稻草有明显被人拨过又盖上的痕迹,走上前去用脚扒开,露出了底下一个吊环。
看来,这就是密室的入口了。
他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等到了沿着记号赶来的莫庭晟,指了指入口:“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