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留的作业毫无难度,江来很快写完,又预习了隔天功课。收起书本后,他往对面墙上一面写着“医者仁心”
的锦旗看了几秒,随即低头翻开一本医学书,对着里面的人体解剖图认真看了起来。
骨骼、肌肉以及隐藏在其下的每一根神经和血管,江来已经熟记于心,他一向专注,然而今天不知怎么了,注意力有些不集中,总会分神想起傍晚时看到的那一幕。
放学后他如往常一样来医院找江怀礼,恰好目睹一个病人在闹事。
走廊挤满了医生、护士以及围观的病人家属。
被人群阻隔,江来看不到里面情况,只能听见传来的一个男人的哭嚎。
“你们医院,骗我做这么贵的检查,现在还说我得了癌症,不就是想继续骗我的钱吗?我要出院,把我的钱还给我!”
周遭议论纷纷。
“这年头医院和医生都是黑心肝。”
“可不是,我爸住院三天就花了小一万了。”
“哎呦这么年轻就癌症了啊,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吧,真倒霉。”
因为经常来医院,这样的场面江来见过不少,他只是短暂驻足,正要从另一边绕路去江怀礼的办公室,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忙地朝这边跑来。
来人年约三十多岁,面容清俊,白大褂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正是他的父亲江怀礼。
这个病人并非江怀礼负责,今天也不是他值班,但值班医生不知道去哪儿了,护士没办法只好把他叫过来。
路过江来身边,江怀礼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度都没减,父子俩只极为短暂地对视一眼,江来随即点点头,乖巧地退到远离人群的角落站好。
江怀礼拨开人群走过去,把躺在地上撒波打滚的男人拉起来:“我是医生,你先别急,出什么事了吗?”
他声音温和从容,音量不高不低,却奇迹般让男人安静下来。
江怀礼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护士说了,男人大概是周边乡镇来平阳县务工,办理健康证查血时现指标异常,深度检查后确诊为肝癌。
此刻他拿着化验单的手在不停抖:“你是医生对吧?我要出院,把我钱还我,你们医院说我癌症就是想骗我钱,我……”
男人语无伦次,江怀礼耐心听他说完,看着他手里的化验单问:“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抖着手把cT片子递过去,结果显示肝脏上有个2cm的肿块,初步判定是恶性肿瘤,江怀礼判断应该是早期,手术就能切除。
他温和地讲出自己的想法,那男人只是听说癌症就以为是绝症后才方寸大乱。听说能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怀礼:“真的能治?”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男人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又迅暗淡下去。
“能治我也不治。”
男人哽咽道,狠狠抹了一把红的眼眶,“我家里还有两个娃要上学,钱都给我治病他们怎么办?医生医生……”
他如救命稻草般抓住江怀礼的衣袖:“你把那个拍什么T的钱还给我吧,我不治了,不治了……”
“€€€€哎,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也是可怜。”
“要不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