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肖珩,他无声张口,对着周卜易说了什么。
“……死了。”
谁死了怎么死的?
这些问题似乎都远去了,紧跟着是彻彻底底的昏暗。
天完全黑了。
就在那一刻,周卜易的眼神,变了。
他坐在椅上,窝在被褥中,目光却像一个饥肠辘辘要掏人心窝子的厉鬼,想要将面前的人开膛破肚吃空内脏,或者挖出脑浆子什么之类的东西,用以果腹。
很吓人,很吓人。
顾棉连呼吸都停了,美人的手只是很随意地搭在腿上,只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凝望着他。
深潭一样的眸子,瞬间就将他淹溺。
压迫感真的太强了,面对着他,就像面对着一条盘在面前的巨蟒——它没有任何动作,但人就是不敢动,不敢挪步,不敢呼吸,不敢稍稍晃动那么一下,导致它瞬间摄住人的命脉,只一下就要了人的命!
“如果你在骗我”
,周卜易轻抬眼皮,隔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轻呵,“北离皇室,就不必存在了。”
——他这又是在跟谁说话诏狱里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密!
北离皇室!
顾棉深吸气,长呼气,再吸。
是否也包括他和母妃!
——周卜易!你好样的!
你果然是顾君颐的走狗!
顾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一口长气完完全全呼出来。
心如刀绞,肺如火燎。
莫过于此。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夺门而出,去外面好好淋上一场雨,才足以令他躁动的心脏稍稍冷静。
咚咚咚——!
急促而又不失规律的敲门声就在此刻突兀响起!
顾棉没有贸然开门,但对方显然也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一个湿了半边的香囊。
里面似乎装的是一些药材,顾棉只是轻嗅了一下,顿时便觉神清气爽。
他立刻反应过来门外的应当是华家家仆,这个香囊,就是华云舒特意给周卜易备的药!
只他犹不放心,捏在手里良久,自己也没感觉什么异样,这才试探着将香囊的系带挂在周卜易脖子上。
美人的头瞬间垂下来,没了生气。
顾棉把他的脑袋托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他又深吸了口气,端起茶壶翻开新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然后一饮而尽。
——他只是不想这麻烦鬼再落了枕,到时候又得他费劲吧啦去揉开罢了。
他发过誓的,这又累又手酸的活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干第二次了。
大约也是这么大的雨天吧……不,要比这小上不少。
周卜易有偏头痛,一到下雨天,人就格外恹。
顾棉搬着小板凳,就放到美人躺的藤椅背后。
然后他扶着椅背踩上去,板凳重心不稳还差点摔了一跤。
“啧,笨死了。”
他好像听不见周卜易的冷嘲热讽,满心只有他先生头疼,他得帮他揉揉。
他将沾了风露有些许微凉的小手放在周卜易鬓角。
还没揉呢,眼尖的他就发现了几根白发。
“先生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