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程拾醒因为在学校直播不方便怕打扰舍友而搬回家,才窥见一点他的谎言。
她当时觉得很愤怒。
“那你为什么要来广吴?”
那是半夜十二点,程拾醒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刚回到家的蒋冬至,“你留在临霞不是很好吗?那里你什么都有,有转正的工作,有朋友,有房子,你来广吴干什么?”
他倒在沙发上,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吭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越是质问她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忍不住吼他,“让自己变得那么辛苦,究竟为什么?”
楼下汽车传来尖锐的长鸣,将她的尾音吞没,再把气氛过滤成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蒋冬至才开了口。
“这边发展机会更多……再说,你不是考来这里了吗?”
他说,“你总需要人照顾,娇气,吃药要人哄,受伤会大叫……要是宿舍里住不惯,在这所城市,还能有个地方回来。”
“蒋冬至,你越活越过去了吧?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觉得很好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你照顾就活不好了?是,我爸妈临走前是把我托付给你,但是我现在成年了,有能力了,哪怕离开你我也能过得非常好。请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是啊,你会越来越有能力……我知道……我知道……”
他喃喃着,怔怔的,没看她,双眼依旧注视着天花板,直到灯光把眼睛都晃花了,“最重要的理由是……”
“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了。
程拾醒注视着他,她可真讨厌他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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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拾醒接到蒋冬至的时候,他正靠着路灯杆子蹲在马路边,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口松松垮垮,手臂搭在膝盖上,解下的领带缠绕在手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她快跑了几步,站定到他面前,喘了两口气,皱着眉弯下腰问他:“怎么样?还能走吗?”
他应声,扶着杆子慢慢吞吞站起来,程拾醒见状赶紧伸手托住他的手肘。
“抱歉。”
他听上去比电话里的声音好一点,脸上满是歉意,“本来是想叫代驾的,但是大脑好像有点不清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通你的电话了。”
她没搭理这句道歉,朝他伸出手,“车钥匙呢?”
蒋冬至摊开掌心,她接过钥匙,扶着他的胳膊,几步一晃,终于把人弄进了车的副驾驶上。
“会吐吗?”
“晚饭没吃什么,吐不出来的。”
她撑着身子靠近,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忍不住再一次蹙眉,唰一下扯开安全带给他系上。
“不知道自己胃不好不能喝酒吗?”
“大客户,没办法。”
“不会说自己有胃病或者酒精过敏或者……反正就是不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