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可而止,含笑不语,那神态仿佛是在说:祖父四年前并未来过京城,又怎会亲手呈上折子。
皇帝:“……”
他虎目一眯,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仿若有火花四溅。
皇帝清了清嗓子,说道:“这道折子是四年前,你祖父专程让人从北疆带来京城,转交给朕的。”
“里头是不是你祖父的笔迹,你一看就知。”
皇帝仿佛在看一个无礼取闹的孩子,淡淡地说道,“众位爱卿中应该也有不少识得楚慎字迹的,你们也可以一同辨辨真伪。”
连“辨真伪”
这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镇北王的这道折子肯定不同寻常。
皇帝使个眼色,宋远就把一道折子呈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拿着折子,说道:“这是当年镇北王楚慎给朕的折子,折子上书,请朕夺去楚元辰的世子位,并请封楚元逸为世子,折子上还说,楚慎自己倘若有万一,则请封楚元逸为镇北王,袭藩王爵。”
皇帝示意把折子传到林首辅的手上,他看着楚元辰说道:“镇北王世子,这四年来,你掌管北疆,抵御北燕,于大荣有大功,朕本来很是迟疑,论功,阿辰,你应当袭爵,可是……你祖父的遗言,朕也不能罔顾,朕,哎,也十分为难。”
镇北王楚慎的笔迹在朝上有不少人是认得的的,林首辅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暗暗点头后,又传给了下一位。
折子很快在内阁几人中传了一遍后,林首辅上前道:“皇上,这折子上确实是镇北王的笔迹,镇北王的确有意把爵位传给楚元逸。”
这话一说出来,没有看过折子的其他人简直快傻眼睛。
勋贵人家,但凡嫡长子没有残疾,就算再平庸,爵位也是给嫡长子的。别说是勋贵了,就连普通富户,甚至平民百姓也没有越过长子把家产传给幼子的道理。
立嫡以长,才是治国安家的本份。更何况,楚元辰于大荣有开疆辟土之功。
“皇上。”
林首辅想了想,拱手道,“这道折子是四年前递上来的,已经时隔四年了。楚世子未有过错,不应当被夺爵位。”
林首辅其实也有点想不明白,照理说,镇北王府就这兄弟二人,镇北王理应希望他们兄弟和睦才是,偏要弄个废长立幼,岂不是要让他们兄弟阋墙?
这实在不合常理,他都要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有人仿了楚慎的笔迹,故意行挑拨之事。
“皇上,楚世子于国有功,又在北疆镇守多年,没有镇北王之名,早已揽了镇北王之实。”
林首辅道,“二公子年纪又小,如今爵位再易,实在不妥当。”
他只差没有直说楚元逸就算袭了爵,北疆又怎么可能服他。
众人也是纷纷应是。
这就跟皇位一样,太子在位几十年,马上要登基了,突然出来一份遗诏说是皇帝传位给了幼子,太子能服?太子手底下的那些人能服?不反了才怪呢!
只要楚元辰不退,楚元逸是绝不可能成功的拿过兵权,这一点,怕是连圣旨都左右不了。
所以,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是林首辅,这个念头也同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能在官场沉浮中,步步高升,站在如今这个位置的,没一个是蠢人,他们不由想起楚元辰刚刚回来的那日,在街上的那场君臣对决。
一时间,金銮殿上一片沉寂。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楚元辰的身上,大部分人保持沉默,仅做壁上观。
“林首辅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