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艺?”
“嗯,云芳是中国人,她的家人也在中国经营着餐馆,我们吃过几次她做的菜,大家都意犹未尽。”
洛伦佐微微皱眉,“卢卡,我觉得这太草率了。你知道餐单上的菜和搭配的酒都是有门道的,这通常都是经验丰富的侍酒师和专业的餐饮公司来定制。菜肴和酒要相辅相成,本地的特色菜以及符合嘉宾口味的搭配是餐单的安全牌,让一个做中餐的中国人来做,嗯,我觉得你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另外,我们对她的背景了解得还不够,她的能力和安全性都需要确认。”
老卢卡见洛伦佐如此谨慎,便认真地解释道:“我理解您的担忧,先生。云芳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女士,事实上,她之前在法国第戎(ESCDijonBourgogne)现在在博洛尼亚大学(UniversityofBologna)读葡萄酒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她的奶奶也在中国经营着葡萄种植园。她的料理可以融合中西方的元素,可以为我们的宴会增添不少色彩。”
“但她毕竟是新来庄园的。”
洛伦佐沉吟片刻,“你知道,在我们这个行业,信任和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听起来她似乎有些才华,不过需要确保她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我也会亲自和她谈谈。毕竟,我们不能让任何风险影响到酒庄的声誉。”
洛伦佐的目光坚定,他深知提升庄园的餐饮体验至关重要,但同样,他也不愿意在安全问题上妥协。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先生。”
老卢卡点头表示理解,“我会立即着手调查云芳的背景。当然,我也会安排一次晚餐,让她展示一下她的才华。这样,您就可以亲自评估她的能力了。”
洛伦佐微微颔首,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穿过玻璃窗,投向远方的葡萄园。对他来说这是件小事,但也要必须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按你说的办。如果合适,就签合同支付她薪水。”
新的一天,老卢卡带着云芳走进庄园的酒窖。
厚重的木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吱呀声唤醒了沉静的空气,顿时感受到一股醇厚的酒香。时间在这里缓缓发酵。酒窖的墙壁由古老的石砖砌成,散发着淡淡的湿气,低矮的天花板上,几盏铁制的吊灯散发出清冷柔和的光,老橡木桶整齐地排列在一边,桶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落灰的酒瓶静静地躺在木架上,光线透过尘埃,像是在温柔地安抚着、沉淀着。石墙上,保留着一扇小窗,透出微弱的光线。
“这是当年一位传教士为酒窖设计的通风口,每当阳光透过这扇窗,酒窖中的每一瓶酒都仿佛在呼吸,吸收着光的能量。”
老卢卡指着说。“据说在酒庄建立之初,这个传教士不仅酿酒,还努力拯救当地的贫困农民,用酿造的葡萄酒来治疗疾病。不过也遭到了当时地方权贵的阻挠,他们担心失去对农民的控制,所以将他囚禁在酒窖中,大火烧毁了酒窖,他的灵魂缠绕在老藤的根上,也困在这里。这是教堂的日志中记载的。”
老卢卡低头抚着橡木桶的边框,“血幻化成酒,为众人赦罪。”
①
随着他们的脚步,酒窖深处的角落逐渐展现在眼前。不起眼的一处上锁幽暗小室,那里有罗曼庄园积累的陈年佳酿,还有庄主引以为傲的特级珍藏。
在酒窖的一角,摆着一架钢琴。那架钢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优雅深沉。“下雨不需要工作的时候,洛伦佐很喜欢在这里弹琴,他认为酒也会欣赏音乐,发酵会更加韵动。”
云芳走近钢琴,掀开琴盖,指尖轻触琴键。
“你会弹钢琴吗?”
老卢卡问道,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会一点儿。”
云芳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太棒了,让我去倒点酒。”
她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悠扬的旋律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而出。她弹奏的是肖邦的《夜曲Op9(No1)》。起初的旋律如同轻柔的呢喃,宛如微风拂过湖面,带来一丝丝的涟漪,湖面下是内心深处的秘密。旋律推进,音符渐渐变得丰富而饱满,涌动的湖水,低音区的沉稳与高音区的清亮交织在一起,强烈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与忧伤。和弦如心跳般有力,又渐渐回归宁静,像是最后一缕余晖穿透云层,余温与夜的过度。
老卢卡静静地站在一旁,端着酒杯,微笑着欣赏着云芳的演奏,心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骄傲。随着云芳的指尖在琴键上流转,酒窖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优雅的旋律所浸润,仿佛连那些古老的酒瓶也在轻轻颤动,回应着这段动人的乐曲。光与音交织,酒香与旋律交融。
“我举起这美酒,没有太阳的参与也能照亮幽暗,将恐惧变成希望……”
(《阿波罗与命运女神》罗伯特·布朗宁)
注释:
①“最后的晚餐”
中,耶稣说:“这酒是我的血,这饼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和血是为众人赦罪而舍弃和留出的。”
因此,葡萄酒被称为“圣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