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公司的展业务越拓越广,他们的经营理念开始出现分歧。最初产生分歧的时候,他们不会把吵架带到家里,只是回家后开始变得沉默。
“然而时间一久,争吵还是无可避免地开始在家里爆。”
“从顾及着我们争吵,到不再顾及我们争吵,到最终相看两厌,连家都很少再回。然后在我高三那年,他们终于疲于再维系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选择了离婚。”
缓慢地说完,岑溥则重新抬眸看向颜舟。
“你看,人都是会变的,所以我没法跟你保证以后。”
话音刚落,少年忽地倾身,将他抱进了怀里。
被少年滚烫的怀抱拥住,岑溥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手脚冰冷得厉害。
岑溥则有片刻僵硬,最终放松下来靠在少年怀里,半阖下眼再次开口。
“今天我爸约我见面,但他失约了,我从中午等到晚上,等来了他临时改变行程的消息。”
少年抱着岑溥则的手缓缓收紧。
长久沉默后,岑溥则轻声开口。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曾经温馨的家庭会一步步走到破碎,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人,最终却会相看两厌。直到前不久我才想明白,不是所有关系到最终都会惨淡收场,是所有不被重视的关系,最终一定逃不过惨淡收场。曾经父母的重心是家庭,所以我们过得其乐融融,后来他们都开始越来越重视事业,自然没有耐心再去维系本就不易维系的家庭。”
岑溥则放开颜舟,将少年推开些,抬眸看他。
“这其实是一个不难想明白的道理,但我总是要花比别人更久的时间去接受。”
短暂沉默,他轻声道:“我总是这样。”
“从我记事起,我就现我总是比别人慢很多,好像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生活的改变,顺应着往前走,只有我,总是停在原地,要想很久,才能想通,甚至到最后都不一定能想得通。”
“小时候爸爸妈妈第一次没有遵守承诺,我坐在家里等了他们整整一天,岑汀覃满不在意地说,大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总是以自己重要的事情为先,承诺什么都是虚的,可我想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都是这样。”
“越长大,我现别人能轻易接受我却不能理解的事越多,就这么一直到高中,我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向,我开始确信,我是个异类。”
“哥哥……”
岑溥则抬手,反过来安抚地轻抚少年手背。
“刚好那阵子我父母离婚,我临近高考,我被分给父亲,父亲想要我报考商学,我第一次叛逆的,选了所无法更改志愿的军校,逃离了江城。”
“上大学以后,我连朋友都开始不想交,我知道我自己在走向极端,但我控制不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四年大学,跟着学校分配的任务全国各地跑了两三年,几个月前躺在大西北的草地上,当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只是忽然之间,我和这么多年来执拗的自己达成了和解,我开始原谅我自己的与众不同。”
“所以在大西北待完,我就递交了调到江城的报告,回到这座城市,意味着我彻底接受了我自己。”
“原本我是这么以为的。”
岑溥则抬手,轻抚少年脸颊:“我以为我已经能完完整整接受自己所有的劣性根,可今天岑汀覃一说,我才意识到,我还是和过去一样别扭。”
“她说我之所以踟蹰不前,是因为我仍是不敢将你完完全全规划进我的生活里。”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路,我现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因为始终保持着戒心,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
岑溥则抚在少年脸颊上的手缓缓落到少年颈侧。
他轻捏着少年后颈,浅灰色的眸逐渐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