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却池的笑容有点勉强,杨沿妈妈问他来找杨沿干什么,杜却池随便扯了理由打马虎眼。
看到杜却池毫无血色的脸,杨沿妈妈惊呼一声,关切他没事吧,杜却池摆摆手,说那自己先走了,等杨沿病好了再来。
杨沿妈妈见势点点头,正要关上大门,才走没几步的杜却池又折返回来。
他眼睛虚晃而过搭在桌上闲置的柳枝,小声问杨沿妈妈能不能也在他身上甩几滴水,去去晦气。
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到家,杜却池丢下钥匙准备先睡个回笼觉,一进门就被神出鬼没的甘柑吓一跳。
窗外的天还是灰蒙蒙无阳光的,甘柑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半边身子陷在阴影里,仿若下一秒就将投奔于黑暗与黑暗融为一体。
家里一年前新买的老式挂钟左右摇晃钟摆,滴答滴答走过时间,甘柑启唇,说话声与机械声叠合。
“回-来-啦。”
“……”
杜却池假装没看见他,穿上棉拖鞋想要快点躲回房间,经过一动不动的甘柑身边的时候,杜却池忽然犹豫了。
杨沿因为自己而遭殃发起高烧,父母也被蒙蔽双眼,处境堪忧。
他不能再一味逃避了,至少,现在,他得和他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他缠上自己,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你……”
甘柑微微歪了歪脑袋。
杜却池捏紧拳头,为缓解紧张情绪先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在这干嘛?”
“我在等你回来。”
甘柑说,“四点十一分你出去关门的声音太大,我被吵醒了。反正无所事事,干脆待在客厅等你回来。”
啊?他关门的声音很大吗?杜却池显然不信甘柑的说辞,他今早都是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出的门……
“你回来就好。”
甘柑站起身,灭掉昏暗的小台灯,客厅瞬间像蒙了罩薄纱般虚无,他踱着步子,不紧不慢走向一个房间。
杜却池抬眼望去,是他家的客卧,一般是用来招待亲戚客人才会收拾出来的,平时空着的日子里面扔满了非当季使用的电器或闲置的杂物。
看到甘柑回的是给外人睡的客卧,杜却池胆从心生,他一把攥住甘柑手腕,竭力平稳紊乱的气息,质问他:“其实你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家是吧。”
“我们家仅有三个人,你硬要挤进来,就算使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法诡术糊弄爸妈,可事实就是事实。”
杜却池斩钉截铁,“你永远是外来人,只有睡客卧的份。”
杜却池直视甘柑幽深的眼睛,默默的把发抖的手背到背后。
话都说得如此决绝了,他总该承认他绝非善人,或是直接撕下虚伪的人类外皮,将丑恶的真面容尽数暴露。
杜却池就这样僵着半边身子等甘柑作出反应,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小却。”
历经半分钟的僵持下,甘柑眼神掠过攥住他的那只手,终于开口说道,“我睡客卧,是因为我一年到头很少回家,犯不着再多收拾出一个房间,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