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又来了几个建筑地上的工友,一进来二话没说的就开始掏钱往林艳芳手里塞,林艳芳摆手不要,几个工友憋着泪,硬往她的手里丢,嘴上说着全是为了阿强没出生的孩子,还有几句对不起被陈江屿逮到,于是他上前多问了几句。
起先工友们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张这个嘴,在林艳芳强势的眼泪攻击下,一个憨厚老实的老大哥松了口。
“说实话,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阿强会干这事儿,你说又卖不了几个钱。”
“就是就是,我们在这个工地上拿工资算多的了,阿强,唉,真犯不着。”
林艳芳泪水汹涌,她知道阿强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她和孩子,想到此处,她扭紧腹部的衣服。
工友又说,“弟媳,你也不要太难过,阿强走了,工地肯定是会赔款的,八十万是有的,我的一个……”
憨厚大哥连忙手肘掏着那位工友的肚子,脸色变了又变,工友缩了缩头不敢说了。
“其他的事儿我们也不知道了,弟媳好好照顾自己,这是阿强的手机,里面有我们的电话,有事就联系。”
陈江屿先于林艳芳夺过了手机,问过她密码后,查找起手机里的线索。
“小伙子,这个手机是警察给我们让我转交给阿强家属的,里面早就被他们查过了。”
憨厚大哥了下自己的衣服,看上去要走,“可阿强屯了这么多钢材连个下家电话警察都没查出来,这也太奇怪了不是。”
身后的几个工友虽不言语,但皆连连点头。
后来工友们依次排队朝阿强做最后的告别,纷纷离开。
芳姨
阿强的葬礼简单仓促,没有占用太多的时间不说,参加白事的宾客散漫的就像是参加了一场小型聚会。无外乎有人在哀乐中兴致昂扬地推杯换盏,有人在冥币堆里朝人炫耀卡里新汇入的余额,不过也有人在泪水里从低语倾诉到无语凝噎…
现在是阿强在世间最后的留念,以后这个人将无从被人记起。
林艳芳摸了摸自己即将孕显的肚子,仿佛在摸一个短促又荒诞的梦,是一场假性幸福和厄运泪水制造出的迷幻错觉。
在守灵的第一晚,她似醒梦般反应过来,阿强永远不会在回到自己的身边了。那短暂存在又骤然消失的婚姻,到如今除了遗腹子,便没给她留下任何期待,她陷入无助的迷茫……
陈江屿接到了白梅打来的电话,因为还在课堂上,他并没有接,后来微信发过来之后,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请假。
——林艳芳把孩子打掉了。
当他赶到的时候,林艳芳躺在老旧的病床上,眼神木木地看着32寸壁挂电视,身边来了几个店里做事的小妹,兴致缺缺地陪她看狗血连续剧,床边柜上还放着她们切好的水果,苹果因氧化而泛黄。
他推门而入,缓缓走近,小妹们离开了病房给陈江屿让座。
林艳芳剖宫术后失血又苍白的脸转向他,笑得勉强,神色体态虚弱毫无生机。
“是你妈妈叫你来的吗?”
止痛泵有规律的作响,另一只手上生盐水参杂着消炎药慢悠悠的往下滴答着扎进她的体内。
陈江屿点点头,从她惨白无神的面容快速略过,下一眼就看到她吊着的水要打完了,他想按呼叫铃,可这医院的设备太过落后,他只好出门到护士站叫人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