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公主府的芦苇丛边,大雪肆虐狂舞,沈今禾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仿佛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将她用狐裘裹紧抱起来时,才发现怀中之人身形单薄,不足一握。平日里沈今禾总是眼里泛着光,读书也用力,做事也用力,让人觉得朝气蓬勃得不像话,却忽略了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娇小姑娘。
当时抱着她,跟抱着只奄奄一息的猫儿也没多大分别,气若游丝,又小又可怜。见她似乎没了求生的意志,李怀远只觉得自己也像是没了呼吸一般,窒息难耐。
心里是既疼又气,千言万语也不足道出他冒着风雪将她抱出公主府的心情。
满脑子都是这个疯子难道要给驸马殉情吗!
一忆起当时的情景,李怀远就气不打一处来,盯着眼前取了颗蜜饯果子放进嘴里,还美滋滋回味的人,恨不得能将她捏在手里,狠狠地揉搓一遍。
三日前还要死不活的,这会儿又跟个没事儿人了似的,生命力果真不是一般的顽强。真是害他白担心一场。
边想边从窗边的玉案上取过个盒子,轻声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沈今禾抬了抬眼皮,从方才李怀远进屋她就注意到,他手里提溜着一个小木盒,仔细一看,是个燕尾榫卯结构的机关盒,一般不精于此道的人轻易是解不开的。
那上面残留着一些灰痕,沈今禾刚一拿在手上,就听李怀远道:“这是驸马院子里找见的。”
她也穿到了这本书里?!……
她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心想难怪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李怀远说话时特意放轻了“驸马”
两个字,见她表情没什么异样,这才继续说:“这盒子应该是为了避免被大火焚烧,所以故意被埋起来的。”
是被谁埋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好在埋的不深,应该是想有意被人找到…再转交给你吧。”
盒子上刻着一个“稔”
字。
之前打探过沈今禾在掖庭的过往,知道她和驸马交往甚密,李怀远想都不用想就明白过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此刻看着她低头摩挲盒子上的那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不高兴什么,总之就是十分不高兴。
一个破盒子有什么好看的,能有他好看?咳不是,能有他收藏的那些金玉盒子好看?还刻个“稔”
,真是龌龊老男人的小把戏!
驸马作为有妇之夫也太不避嫌了些,沈今禾竟然还拜他为师,真是瞎了那双……算了,她既心悦自己,也不能算太瞎。
沈今禾只顾着解机关盒,哪知晓就一会儿的功夫,身旁的世子已经九曲十八弯地把自己归为“眼瞎”
一类。
先生精通机关术,曾在掖庭时,私下教授过他们一些机关锁的解法,这盒子是她十三岁生日那天自己学着做的,做完了又觉得怪冷清的,便用刀刻了个“稔”
字。私心想着,这一世既然没人把她放在心上,那就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冷暖自知,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