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水润朦胧的眸子,看向谢执,语速很慢,声音里带着温凉的沙哑,像是初冬刚刚降落的雪花。
“人,你听我跟你说,人是很容易被习惯左右的,卑劣的,缺乏毅力的,不能忍受孤独的,脆弱的,悲伤的,人……宏大的人,渺小的人,悲壮的人,微不足道的人。”
谢执:“……”
他默默看着程避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姿态。
“一个人,是孤独稳定的,两个人,是不稳定的,相交之后,就越走越远了。”
“我靠,什么老土梗。”
谢执打断他:“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照你这么说,三个人肯定最稳定啊,那个段何快来了是吧?要不你和他再续前缘?”
他话音刚落,就见程避愆漆黑干净的眼珠安静地凝视着他,安静又漂亮。
他说:“老谢啊,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一瞬间,谢执根本分不清程避愆是醒着还是醉着。
谢执沉默了十几秒,骤然抬高音量:“哈!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是吃醋了,我不能吃吗?他那么早就认识你,还在你三观不完善的时候,他想灌输点什么腌臜想法多容易啊?我都担心死了知道吗?!”
程避愆闭了闭眼,轻声道:“别担心,我看不上他。”
“程避愆,你不是每时每刻都清醒。”
程避愆:“没人能每时每刻清醒。”
“谢执,你得庆幸我不是个喜欢依赖的人,如果我真的脆弱到任何阶段都需要人陪伴,你现在对段何就不仅仅只是吃醋。”
谢执挑眉:“你是不酒醒了?这么有逻辑的话是醉酒能说出来的?”
“没有完美的感情,而我不想经历不好。”
“那只是你自己定义的不好,你看过《沉思录》吧,不要总是被自己的想法弄伤,你遭遇外界挫折而烦恼的时候,使你困扰的不是那件事情本身,而是你自己对那件事情的判断。”
程避愆抬高音量:“唯心主义是吧?”
“这怎么能说是唯心主义?”
谢执叹了口气,“这是告诉你通达,这不是佛家和道家都在提倡的东西吗?不管那些劳什子学说,它们最终殊途同归,都是在帮助人类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这不是真是什么呢?”
“程避愆,这些你都明白,可是你从不代入到自己身上对吗?你觉得这些都救不了你,你这又何尝不是讳疾忌医呢,你拒绝接纳精神世界的医生,也拒绝接纳现实世界的我。”
程避愆不搭他了,他低头看小猫。
好在目的地也快到了。
直到下车时,他看着谢执高大挺拔的、拿着猫的背影,他很快就看不见背影了,因为谢执转过身来,要和他并肩走。
“你知道我怕什么吗,谢执。”
“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