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世人口中如琼似玉的谢氏长公子,已然背负上谋夺人妻的不堪。嫡长公子,不过尔尔。
谢从璟心中正得意,往身侧长兄的位置望一眼。
长兄正平静斟茶,眉眼平和,优游容与,不显分毫情绪。
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白壁无瑕亦未留痕,静水流深。
谢从璟一时哑然,原先打好的腹稿一概说不出来。
他拘谨地接过长兄递来的茶饮,埋头轻啜,未敢出声。
谢云璋既没有主动提及那夜熙悦亭,也没有问他为何来此。
谢从璟来时如持左券,现下则因谢云璋的这般态度而生出焦躁,总不能白来一趟,总得让长兄知晓他待他的“敬重”
。
“长兄,我知前几日你与扶春表妹在熙悦亭会面。那时我前往,只为接走扶春表妹,并无它意。”
谢从璟说得婉和。
而那日他拿出婚书,直接昭明了他与她间的婚事,谢云璋不会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闻言,谢云璋的指尖落在茶杯碗口处,停顿许久。
“嗯。”
很轻的一声。
只此回应,再无更多,仿佛毫不在意谢从璟话里话外的暗示。
谢从璟愣住,随即紧了牙,重重咬合。
自少时起,他身为长房嫡子,备受世人称颂,一人风头早已盖过谢氏的其他人。
谢从璟不敢嫉妒,因为这是长兄,族中兄友弟恭,他不能嫉恨兄长。有这样一位长兄,谢从璟注定不可能胜过半分。
而今,谢从璟终于在一件事上寻到了他的谬处。且事态分明对他不利,可是他为何至今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长兄……”
谢从璟勉强缓住心态,想再与其论一论究竟,却见谢云璋放下手中杯盏,挑起一线目光,瞥向了他。
触及谢云璋眼底深处泛起的冷意,令他心神一震。
这样的眼神,分明探破一切,正因了然于心,所以在谢云璋面前,他没有任何价值。
“还有事?”
谢云璋问。
在这温暖时节,谢从璟只感脊背发凉,额头直冒冷汗。他说不出来一个字,躬身向长兄拜别,脚下虚浮地离开了朝晖院。
待人走后,谢云璋略微往身后仰去,两指挑起茶杯,轻轻一撇,将里面的茶水尽数抛洒在地,伴随细碎水声,隐隐还有一丝极清冷的轻笑,似有嘲意。
侍人从外而来,向他禀报说道:“表姑娘来了,正在院外等候。”
如今入住在谢府的表姑娘,只有那一位而已。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存在,谢云璋阖上眼。
“让她回去。”
朝晖院外,扶春早在门前等候多时。为她传话的是人早就入内通传,扶春翘首以盼,等了很久才等到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