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会自然而然的想起女儿如今的情况,心中又是一涩,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是该回去看看了。
辛颂每日替辛颢上朝,下朝回东宫批阅奏折,越批越觉得大尚需要剜肉刮骨疗毒,再这么溃烂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辛颢道:“话虽如此,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以为父皇为何心灰意冷,一蹶不振的?”
辛颂有些意外,定定的望着他。
辛颢道:“父皇做太子时便立志要革除弊政,怎奈事与愿违……他得到的报复便是母妃的太子妃之位被夺,明明和父皇打小定的娃娃亲,却只能屈居侧妃之位,郑氏强势将自己的女儿塞入东宫,父皇登基后世家更是处处掣肘,莫说变法革新,便是连你都养不得,如此帝位又有何意思,倒不如求长生大道来的容易。”
辛颂沉思不语,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立马气笑了,他沉声道:“他们不让干就不干了?父皇倒是好脾气。”
辛颢没有说话,心道:雉奴跟父皇相处的时日尚短,不了解父皇的真性情,不是父皇好脾气,是雉奴当时还在外面养着,父皇有他自己的软肋罢了。
“阿兄对变法之事如何看待?”
辛颂问道。
辛颢毫不犹豫的回道:“要慎之又慎,况且当下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可用之人,虞会舟他能挑起这个大梁来吗?”
辛颂道:“论抢别人饭碗,虞会舟或许不行,论造自己的饭,他当是有一套的,拭目以待吧。”
殿下,小女是否安好?
岁末,虞会舟牵着马踏雪回到了长安城,只在家中拜了椿萱便急匆匆的换好朝服来宫中谢恩。
辛颢受凉染了一场风寒,正在后殿用药,是辛颂接待了他。
虞会舟何其精明的人呀,抬头望见辛颂时,心都凉了半截。
“虞侍郎,辛苦了。”
辛颂笑意吟吟望着他说道,清绝的眉眼满是关照。
虞会舟后背一紧,忙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
辛颂无意跟他打官场太极,直截了当道:“侍郎大人,大尚能不能过好这个年全靠你了,你此番舟车劳顿亦是受累,暂且回府歇息吧,明日直接去户部报到便是。”
虞会舟躬身道:“臣领旨。”
他刚要领了例赏出宫,忽而顿了顿回头问道,“殿下,不知小女是否安好?”
辛颂眸中笑意一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寒声道:“虞侍郎看来不是很累。”
虞会舟紧抿着嘴唇,没再说什么,只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了明德殿,宫阙巍巍,落日的余晖洒在暗青色的琉璃瓦片上,映出晚霞的光芒。
刚刚那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了祈王殿下的怒意,一瞬间他仿佛触到了龙之逆鳞,他知道祈王殿下怨他,若不是户部的事太不像话,恐怕祈王殿下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他。
虞会舟心事重重的回到府上,虞大夫人得知他回府,一个劲的吵闹,嚷嚷着要见他一面。
虞会舟叹了一口气,若说对这个结发夫人没一丝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之前敢去皇家庄苑施压胜之术,这事儿足可以把虞氏拖下万丈深渊。
若不是祈王殿下,他们一家早就上了断头台!
这次回京,他有意冷着岳氏,望她能够反思己过。
更何况之前父亲已命人将户部的情况大体给他说了一遍,问题是有些严重,够他焦头烂额一段时日了,是以并没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
他立于庭中沉思片刻,将自己从外地带回来的特产分了一半,外加那床已经修好的独幽琴一同派人送去了溶月山庄。
年关将近,碧桃碧月领着随从们重新布置了溶月山庄。
虞向晴抱着兜兜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桃符写的不够有韵味。
这时,二门的婆子来报:“虞家给太子妃送了东西来。”
虞向晴闻言紧紧拧眉拒绝道:“不要,退回去。”
一旁的虞府婆子忙笑道:“娘娘,这是大爷从外边带回来的,很是新鲜,都是些长安没有的物什。”
“我们姑娘可不敢收,搞不好还得驱魔。”
碧桃一叉腰就要把虞府的婆子往外赶,虞府婆子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儿,说什么也不肯走,只一个劲儿的在溶月山庄门前磨蹭,一直磨蹭到辛颂回溶月山庄。
辛颂翻身下马,虞府婆子见状来求他。
辛颂起先并不为所动,直到看到了他那把独幽琴,不由问道:“此琴怎么多了一块玉饰?”
虞府婆子咧嘴陪笑道:“先前二姑娘看中此琴问太子妃娘娘讨要,娘娘一时气急手执铁如意凿穿了琴身,是家里大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得天下第一修琴师补上的。”
虞府婆子本意是邀功,没成想越说辛颂脸色愈加冷若冰霜,末了,他只淡淡道一句:“此乃绝世名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拥有的。”
说罢,他将此琴抱入怀中,又从箱子里挑了一盏八角琉璃花灯,边进门边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也算交了差。”
虞府婆子无奈之下,只好将大批物件从哪来的拉哪儿去。
兜兜首先看见辛颂进门的,它从虞向晴的怀中挣脱出来迅速跑到他面前又窜又跳,开心坏了,甚至还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拨弄辛颂手上那床琴。
辛颂将手中的独幽琴和花灯都交给了虞向晴,自己两手空空的捞小狗,兜兜一把被他捉进怀里,更加得寸进尺的去舔人。
虞向晴仔细一看是自己寻了多日都寻不见的独幽琴,立马乐开了花,她问道:“阿狰,你喜欢什么曲子?今日闲来无事,我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