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暑热渐褪,小雨淅沥,恍如碎珠断玉。
江昭阳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终于按捺不住,猛地坐起,自抽屉中拿出檀木盒子,云锦为底,上面静静地放着一尾天蓝色发带。
他攥紧发带,披了件外衫,连伞也顾不上拿,便直直往天乾宫闯去。
“殿下,这么晚了您上哪去呀?”
“殿下好歹把伞拿着,小心受凉。”
“殿下——”
江昭阳一出门,身后一堆宫女太监立时跟上。
他面色一沉,灯色摇曳在这张美丽的少女面容上,明灭间,透出几丝鬼魅和杀意。
“你们回去,谁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谁。”
奴婢们皆不敢向前,因着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
衣袖浸透时,到了天乾宫。
到门口时,却被拦了下来。
“九殿下,陛下正在同张天师冥想修炼,若非要事,还请殿下明晨再来。”
李芳恭敬道。
“我的事就是要事,让开!”
“殿下!嗯啊——”
江昭阳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直把李芳踹倒在地,然后推开门就进去了。
只见大殿正中纱幔里,庆元帝端坐蒲团之上,双腿交叠,双目紧阖,手则自然置于膝上,周身丹香缭绕,重重压将下来。身旁一道士打扮的人,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些听不懂的经文。
江昭阳冲过去,一把掀翻张天师:“滚出去!”
张天师一下子跌到地上,背部撞击地面,差点没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正要向庆元帝求助,只见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走过来,一脚踩住他脸:“你不是号称天师吗?若是天师,应当无所不能,既然如此,就从我脚下挣脱出去。”
“唔唔唔……”
张天师已有六十余岁了,被这小祖宗一番折腾,一口气快提不上来了。
庆元帝就这般任他在地上呻吟良久,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昭阳,不得无礼。”
“父皇!”
“李芳,送张天师回去。”
李芳缓缓走进来,搀扶着张天师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阖上。
“昭阳,你这脾性越发大了,如此这般,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江昭阳冷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
庆元帝看着他:“孩子,过来,到为父身边来。”
江昭阳走过去。
庆元帝摸摸他脑袋:“父皇跟你说过,有些事情,要徐徐图之。”
江昭阳看向父亲,眼睛红了,拉扯着身上的裙子:“父皇,我想做回我自己。”
庆元帝敏锐地察觉到儿子情绪不对劲,看着这张同已故凌妃七成像的面容,究竟狠不下心来。
“想出宫,想出城,都遂你的心意了,说说看,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了?父皇为你做主。”
“没发生什么,我只是,”
一滴泪落下,“我只是……”
庆元帝忽地笑了一下:“怎么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江昭阳面色一红,随后又很快变得沮丧起来。
“她已嫁作人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