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声像极了妹妹林盈盈的声音,她什么时候也学会唱畲歌了?肯定是和钟子望谈恋爱时跟着钟子望学的,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畲族人满山吼啊。
可惜如今钟家已经给够彩礼钱,妹妹马上就嫁作畲族人的媳妇了,他这个亲哥已经无权干涉妹妹唱什么歌了。
林铛铛有些不甘滋味,仿佛自己为了十万块钱就把亲妹给卖了。林铛铛这才想起来,自己收了钟家的彩礼钱,却没有为林盈盈准备陪嫁,他爸他妈提议拿出十万彩礼的一半,给林盈盈置办嫁妆,但被林铛铛否决了,美其名曰,先帮林盈盈管着嫁妆钱,万一将来林盈盈嫁过去,钟家对她不好,林盈盈还有笔嫁妆傍身。
只有林铛铛自己知道,钱进了他的口袋,怎么可能还给林盈盈呢?
虽然没给钱,但林铛铛依照畲族风俗,给林盈盈准备了稻谷、花生、玉米等种子作为嫁妆,喻义林盈盈嫁到钟家后,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林铛铛觉得自己已经对林盈盈尽到了兄妹情。
林铛铛自我感动的时候,赤郎的歌声拉回了他混乱不堪的思绪,只听他唱道:“今晨从寮室起,携带南货满几回,礼物饼茶共面食,担往娘亲洞中栽……”
大门内有人使劲摇晃,门外的红色大锁松开了,大门被打开,穿着华丽畲族嫁衣的林盈盈被伴娘们簇拥着走出来。门口拦门礼的众人连忙让道,林铛铛也被人群挤到了一边。
而迎亲队伍的众人将钟子望推了上去,一对新人被人群挤在中央,郎才女貌,无比登对。
畲歌再次响起,钟子望将林盈盈背上花轿,正式前往钟家拜堂成亲。
钟家,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堂中央摆放着供桌,上面供奉着祖先牌位和香烛。两侧悬挂着红绸帐幔,地上铺满了鲜花和彩纸。
高堂的位置只坐着慧芳。慧芳穿着喜庆的畲族服饰,一副喜婆婆的打扮,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司仪喊了一句:“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场!”
钟子望牵着林盈盈的手缓缓走入大堂,两人面带微笑,秋波暗转。
拜过天地、祖先和高堂后,一切尘埃入定,在鞭炮、喜乐、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宾客们则入席坐定,喜宴开始。
柏乐村里不论谁家结婚,都会邀请王恺书记来参加喜宴。作为柏乐村里的家长,王恺书记自然要赏脸,看着钟子望和林盈盈有情人终成眷属,王恺书记打心底里替寡妇慧芳感到高兴,这孤儿寡母一家子几十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等钟子望和林盈盈过来敬王恺书记酒时,王恺书记当着众人面,不但给了一双大红包,还赠了一首诗:“祝你们一对新人,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好!”
众人欢呼鼓掌。
王恺书记饮下新人敬的酒,整张脸红扑扑的,他笑着对慧芳母子,以及众人说道:“今天村委会有两拨重要的客人,等着我去接待,我得先走一步,大家吃好喝好,都沾沾子望和盈盈的喜气。”
“老王书记辛苦了。”
众人纷纷起身,要送王恺书记出去,被王恺书记拦下,只留钟子期作为主人家代表,送他出门。
钟子期将王恺书记一直送到家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宾客们都在屋子里吃酒宴,无人注意这里,文书小良也站在路边车旁,远远的,未靠近,便神秘兮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虔诚地交到老王书记手上。
“什么啊?”
王恺书记不解。
“借条,”
钟子期解释,“我特意上网查了,借条欠条不一样,欠条过了三年,您就不能告我了,借条的话,如果我不还钱,过二十年您都可以去告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恺书记骂了钟子期一句,打开那张借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半月前,钟子期向王恺书记借款二十万元钱,“你什么时候向我借的钱?”
王恺书记一头雾水,钟子期也懵了,不是王恺书记借给他们家钱,大哥钟子望才顺利将大嫂林盈盈娶进门的吗?刨去彩礼、婚礼的花费,剩下的钱还能留着给大嫂生孩子坐月子用,王恺书记借给他们家二十万实在是想得周到。
“看你大哥结婚,你眼馋了,想找我借钱结婚啊?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是柏乐村里的吗?”
被王恺书记一问,钟子期愣头愣脑答:“我还没对象。”
“那你借什么钱?等你找到女朋友再说,找到女朋友我也不借你钱,想娶老婆啊,自己挣老婆本去。”
王恺书记说着,没好气将借条塞回钟子期手上,迈开大步,跟着文书小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