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望着洛芳芝消瘦的脸庞,心中难受至极。还能怎么劝?她虽总会失神,可却已经很听话地服药、用膳,不哭不闹。
“我以为我是恨他的,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趁人之危逼娶于我。如今他死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再没人逼我,可是……也再没人像他那般一心待我,再不会有人三头两日被我气得拂袖离去,转眼间又若无其事地凑上来;再不会、再不会有人为我挡去种种烦扰之事……我以为他无坚不摧,不是常说坏人活千年吗?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怎么能这么早就死了!他临行前让我等着,我在等,可是他怎么失约了?他怎能失约?他把我抢过来,怎能中途又把我抛下!他怎么可以!”
洛芳芝先是自言自语般,可到后头却越说越激动,泪水亦如缺堤的洪水般肆意而下……
☆、第七十四章
柳琇蕊望着掩面痛哭的洛芳芝,眼泪也不由自主地砸落下来……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才导致她这般爱恨交织。从来爱恨便是一线间,她口口声声说着恨,可是,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些所谓的‘恨’便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好不容易才安顿好有几分失控的洛芳芝,又细细叮嘱了鸣秋好好照顾她,柳琇蕊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李宅。
这连日来总这般奔波,她只觉得疲累不堪,身子的劳累倒是其次,关键是看着一日比一日瘦,犹如一潭死水,再无半分生气的洛芳芝,她心中的沉痛与难过,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夫人,小心!”
回来的一路上,她耳边总仿似响起洛芳芝那声声悲泣,整个人总有几分恍惚,直至下了车,进了垂花门,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摔倒在地,亏得她身边的佩珠动作飞快地扶住了她。
柳琇蕊惊出一身冷汗,彻底回过神来,她扶着佩珠的手,侧过头冲她感激地笑笑。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伴着清风隐隐传入她耳中,柳琇蕊一怔,疑惑地问,“何人在抚琴?”
佩珠亦是大惑不解,府里从不曾请过歌姬,倒是大人偶尔兴致来了便会拿出玉箫吹上一曲,可亦大多是陪着夫人时才会如此。如今这琴声……
“奴婢去打听打听?”
她一边跟在柳琇蕊身侧往正院方向走去,一边试探着问。
柳琇蕊稍想了想,便颔首应允道,“如此也好!”
回到了正院,屋里的小丫头急忙上前来侍候她净过手后。她靠坐在太师椅上,微微阖着眼,满腹惆怅。
“夫人!”
佩珠轻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她直了直身子,收敛神情道,“说吧!”
“夫人,这些日子都是西院的青青姑娘在抚琴。”
顿了顿,又气愤地道,“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瞅着夫人不在府中,便做些小动作引人注意,整日里不是在屋里弹琴,便是到后花园里闲逛,还总爱往平日大人来回的道上去,谁不晓得她打的什么主意呢!”
柳琇蕊蹙了蹙眉,这段日子她不是在府中忙着准备送回燕州的年礼,以及与锦城内大小官家的人情往来,就是前往李宅探望洛芳芝,都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以好减轻些负担,又哪有空闲时间去理会旁的有的没的。
“大人那边可有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又问道。
“大人倒不曾说过什么,每日下了衙或是回到正院里看会书,或是到书房里办公。”
佩珠回道。
“既然大人都不曾说什么,她爱弹便弹吧,如今春节将至,府中恰好缺些丝竹之声,她既抚得一手好琴,倒省了府里一笔开销,甚好甚好!”
柳琇蕊一边接过佩珠送到面前的茶,一边毫不在意地道。
佩珠‘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夫人这招,真是、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啊!
“对了,我仿佛记得前不久吴掌柜送了膳和楼的账册过来,这几月酒楼里的生意貌似不太好,可有此事?”
柳琇蕊呷了口茶,片刻又想起此事,转过头去问佩珠。
“确有此事,听说是南城那边开了间满福酒楼,抢了不少生意去。”
柳琇蕊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茶碗,半晌又问,“听闻这青青姑娘是藏花院里的魁首,不少男子一掷千金愿一睹芳容……”
“那等烟花之地,能有什么正经女子,夫人你瞧她如今这番作派便晓得了。”
佩珠不屑地道。
柳琇蕊微微一笑,“我倒有个法子,或许能改变一下膳和楼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