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丞相担心有理。”
沈正庭不肯放过一丝机会,“朕命大理寺立刻协同熙城知府将廖家别苑附近的百姓请过来,逐个辨认!”
大理寺卿何家鸣出列,躬身称是,继而领命退下。
半个时辰之后,廖家别苑附近的百姓就被请到朝堂之中,供那两个少女辨认,而那两个少女果真认出了当日为另外两个女孩子提供裤子的大娘、前往找保甲的大叔、前来调查的王保甲等等,还有几个参与围观的群众;足以证明案当日,她们确确实实在现场。
经过一番折腾,朝堂众人无一不信服,众人的口风也悄然改变——
“廖御史应该冤枉的吧。”
“起码并无证据证明廖御史以人血炼丹啊……”
“那是,廖御史可以收买那两个女子,但也没法收买附近那么多人吧……”
一众证人全部退下之后,沈正庭道:“廖清尘,既然你清白无辜,朕问你,你为何要逃?”
“回皇上,微臣没有逃。”
廖清尘低下头,不敢直视沈正庭的眼睛,幸好沈清竹教他的说辞一字一句,他反反复复地练习过,“微臣得知别苑走水,还炸死了人后,就马上回去想查明真相,后来听说熙城知府与兵马司来搜捕,微臣实在是慌乱……只好躲起来,晚上才敢出来寻找证据,证明自身清白……找到证人之后,微臣就马上禀告马尚书,才有了今日之事。”
沈正庭心中有一连串的问号,而他最关注两个问题,一是马初煌到底是否知道沈正庭要削弱其党羽之事,二是到底谁对金吾卫出的手。如果是马初煌救走了廖清尘,那就意味着马初煌知道此事背后是沈正庭,只不过大家都在朝堂上装傻充愣罢了,反之,人并非马初煌救的,那就意味着此事背后另有其人,马初煌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此举,也仅仅是为了保全廖清尘。但沈正庭又实在想不出除马初煌外,还有谁会去保廖清尘。
好就好在,现在谁都没提金纳福,也没有提追杀廖清尘的事。有时候,很多事就算彼此心照不宣,也需要一块遮羞布,去维持彼此的关系。
纠结之际,沈正庭将目光投向沈清竹,“八皇叔,你怎么看?”
“刑狱之义,在于宁纵勿枉,疑罪从无,既然如今没有证据证实人血炼丹之事,贸然处罚,恐难以服众。”
沈清竹看似在说刑狱处罚原则,也是暗地里给了沈正庭另一个角度:处罚需服众,如不能服众,强行处罚廖清尘,势必引起反效果。
而且沈清竹这位置也着实是微妙,他刚刚点出了郭威丧父之事,让郭威解官,显然不是与马初煌一伙的,但适才这番话,帮了廖清尘,既得利益者,显然又是马党。外人看来,那就是沈清竹谁也不站,仅是居中评判,刚正不阿。
沈正庭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朕明白了,廖清尘上前听旨。”
“微臣在!”
“经查,人血炼丹一事属子虚乌有,自即日起,廖清尘官复原职。”
沈正庭心不甘情不愿道。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廖清尘百感交集,长跪不起,良久,才撩起袍子站起身,再向前鞠了个躬,低头之际感激地看了沈清竹一眼。
那一夜,在黎州官道遇到沈清竹,沈清竹便让暗卫护送廖清尘暂回熙城等候消息,他将金吾卫引向黎州,熙城反而是安全的,当然,沈清竹也告知廖清尘:万魁杰是他的师父,故当年才出手保下,让廖清尘千万保守秘密。过了几天,暗卫带来了沈清竹的口信,告知他少女所在的土地庙,接下来,他应如何教少女作供,如何编造面粉爆炸之说云云。
廖清尘将一切说法烂熟于心之后,就带着两个少女去找马初煌,从头到尾,廖清尘都未向马初煌披露沈清竹出手之事,更没有提及沈正庭派兵追杀一事,一是因为马初煌生性多疑,一旦知道他与宁王交往,往后就不可能再重用;二是廖清尘见识过沈清竹折磨金纳福的手段,对于宁王,廖清尘绝不敢得罪。而马初煌保廖清尘,也仅是因为廖清尘所在的都察院御史一职极其重要,暂时无人可以替代。
至于那两个少女,是苍豹费尽心思教育了好几日,才放到土地庙,故意让廖清尘找到的。少女想得很简单,只要按照苍豹和廖清尘的意思作供,之后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回家,只可惜,知道太多事的人,从来是没有“之后”
的。
一局终。
沈正庭,败。
许德添,败。
马初煌,看似胜,实是败。
唯有沈清竹,不着痕迹,制胜全局,心腹6克俭成功打入都察院,翦除了马初煌党羽郭威,又将马初煌的左膀右臂廖清尘变成了自己的策应,更额外得了大批金银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