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那个雷电轰鸣的雨夜之后,他们都拥有了平淡且美好的生活。虞兀不想让养父母难过,向桂亦不想破坏此时此刻的安宁。
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是亲生母子。
阮软轻轻拍打沾上裤子的碎屑,一边心疼碎了满地的绿豆糕,一边嘟囔:“呜,这下哥哥肯定更不开心了……”
“哥哥”
二字钻入耳蜗,高度敏感的向桂一把攥住她扑腾的小手:“你说哥哥?今天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儿是你哥哥对不对?是他让你来的?他就是那个人是吗?”
一个个问号连珠炮似的朝她射,向桂瞠目,红血丝张牙舞爪着。
阮软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有气无力:“不、不是……那是软软的好……好朋友……”
“你胡说!如果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不是他,你一个三两岁的小娃儿怎么可能做出绿豆糕?不是他,你怎么可能编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故事!”
向桂的眼里仿佛在喷火,唾沫星子劈头盖脸地洒下来,“那男孩儿穿的用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还骗我说他过得很糟糕?他在哪里,给我把他叫出来!这个狗畜生,家里人是怎么教的,居然指使你做这种事情?!”
“不许说话!不许你骂——”
忽然间,阮软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眼前,单手推开了向桂。
阮软一阵脱力,跌坐在地,满脸不可思议:“……乌鱼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你们来的。”
虞兀转身抱起阮软,揉着她纤弱的手腕,上面有几道明晃晃的红印。
被猛然推开的向桂从惊愕中醒来,指着眼前这个“亲生儿子”
,破口大骂:“是你对吧,就是你!我当年一个未婚女子生下孩子不丢人吗?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五岁你不知道感恩,现在找上门报复我是吧?是,我是拿你换钱了,可你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我让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尖锐的字眼像箭矢一样,嗖嗖射。
这和今天下午那个贤惠温柔的母亲,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阿姨,你觉得卖掉他是为他好吗……”
“跟着我他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吗?”
“你觉得他到处找你,是为了报复你吗……”
“不然呢,他有钱有名还找我干什么?”
……
阮软两颗大门牙咬着下唇,紧紧搂着虞兀的脖子,不忍再看,只是轻轻抚平他颤动的呼吸,像安抚婴儿一样。
不需要扫描雷达,阮软也知道——她的乌鱼哥哥呀,现在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虞兀缄默不言。
他盯着那双记忆中最温柔的眼睛,仿佛溺在一片粘稠的泥淖里。
泥淖边人来人往,无人在意。
只有一双小小的手,探进这片污秽,抓住了他。
接下来,他也应该自己努力,从深陷的淤泥里挣脱出来了。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虞兀,来自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