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不为所动,漠然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根本没有证据。”
李清麟道:“绝大多数刑事案件,真正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于证据,而在锁定嫌疑人。一旦警方将岳雪列为重大嫌疑人,此案离告破还会远么?”
柳寻重新坐回沙上,翘起腿冷哼了声,不再言语。李清麟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也根本用不着警方深入调查夏之江的社会关系。几天前的晚上,在夜风会所门前,我可是亲眼看见岳雪和夏之江一起走出来的。”
篳趣閣
他抿了口温水,才道:“当时夏之江很亲切地称呼他为‘阿绝’——所以,‘岳雪’真正的名字,是岳绝。”
柳寻无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全身呈现出一种似是意图攻击、又似防御的紧张姿态。李清麟弯了弯眼睛:“你不必后悔没让岳雪医院那次就杀了我,现在动手也来得及。”
柳寻攥紧了拳头,语气却依旧冷静:“什么岳雪、岳绝?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简直荒谬。”
“岳雪就是岳绝,这一点调查组已经查证属实。”
李清麟不慌不忙道:“作为一个性别认同障碍者,‘她’这些年可是过得十分辛苦——在我们这个性观念极其保守的国度里,没有哪家医院愿意为他进行变性手术,他的家人甚至还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强制医疗……我说的对么?”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数日之前、从夜风会所跟踪夏之江回来的那天晚上。
白崇简把因为晕车吐得一塌糊涂的季笙秋、钟鸣两个倒霉蛋送上楼去休息,回来的时候,现李清麟正双眉紧蹙、对着面前的白纸纹丝不动。他问:“你怎么不动笔,是忘了那人的长相了么?”
李清麟轻轻笑了声,慢条斯理道:“白科长信不过我?”
“档案记载,你自幼便表现出过目不忘的能力,”
白崇简道:“所以我相信以你的记忆力,定能一点细节都不漏地画出那个人的面部特征。”
“过目不忘?能力?”
李清麟的笑容陡然转为讥讽:“这可不是什么能力,而是诅咒。”
“你有时真的特能装逼,令人生厌。”
白崇简非常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反感之情:“任何人拥有这等能力都是祖坟冒青烟,到你这里就成了诅咒?李清麟,我很不喜欢与人开玩笑,何况也并不好笑。”
李清麟无奈道:“这叫忆症,是一种病,得治。”
他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说正事吧。你想要目标人物的画像对么?先把手铐卸了。”
白崇简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绘画需要双手配合。变通一下能要你的命吗?”
李清麟不客气地把手伸出铁栏:“快点,少磨蹭。”
白崇简被他噎得好悬一口气没上来;过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掏出钥匙。又过了不到半小时,李清麟才将“成品”
递给他,同时困倦至极地打了个哈欠,语无伦次地吩咐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睡了……还有,查一下夏之江身边有没有个叫‘阿绝’的亲信,再调取本市近十年内曾进行变性手术的、或者有过精神病治疗史的男性;年龄么,大约出生于25oo年前后。”
“查这个做什么?”
“爱查不查。”
李清麟又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倚着墙睡了过去。
……
“岳绝原名岳文华,生于2498年,父母都是n市普通工人,曾有过一个妹妹岳丽娟,兄妹感情甚笃。”
李清麟娓娓道来:“七年前,正在上初中的岳丽娟某日被现坠河身亡,法医鉴定意见为溺死,警方将其认定为自杀,并未立案侦查;同年,岳文华父母在买菜途中遭遇车祸,双双殒命。次年起,岳文华多次前往整容医院意图变性,却被医院劝止,最后只做了面部塑形术;其后不久,岳文华更名为岳绝,在耀辉集团麾下赌场做打手,因其出手狠辣、心思缜密而迅得到提拔,升为夏之江左膀右臂。”
他补充:“所以,岳雪的复仇计划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至于你,”
顿了顿又道:“岳雪充当打手期间,曾受夏之江指示‘处决’过一名仇家,但事实上他却放过了这个人,也因此与后者逐渐相识、乃至相爱……”
说到“相爱”
这个词时,李清麟忍不住抖了一下,吸了口气,仿佛肉麻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他不知道,‘仇家’——也就是你,柳先生,早就是索多玛的一员了。”
“我和索多玛没关系!”
李清麟开怀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知道索多玛的存在了?介意展开讲一讲么?”
话已至此,柳寻知道自己再想隐瞒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他索性痛快承认道:“不错!我是知道索多玛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知道它的可不止我一个,整个联邦所有的法外之徒都对它的大名如雷贯耳。至于爆炸案,从头到尾都是我谋划实施的——就算你们查出来小雪的这些过往,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