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额上青筋极快的跳动了一下,他悄悄捏紧了拳,那副淡然模样崩裂了一瞬,很快又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对于他来说,秦太太如今已是个外人,既然是外人,就没有在她面前泄露情绪的道理。
他看着秦太太自鸣得意的说着歪道理,在心内说:错的,都是错的。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子都如秦太太所想,要靠着男人才能过活。
秦慕想到了容真真,她年纪那么小,处境也比秦太太艰难百倍,可她却自立自强,积极上进。
也许是见过太多秦太太的丑恶嘴脸,见她为了从男人那儿拿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什么脸面都不顾及,看着容真真,他觉出一种别样的欣慰与喜欢。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没法比较的两类人。
他看着秦太太躺在椅子里,吞云吐雾,她的眼睛透过重重烟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好像她已经将自己的儿子击败,作了个得胜还朝的大将军,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秦慕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花钱不当数也就罢了,竟还把他当作牛马畜生,这样的母亲,算什么母亲?
他一字一句说:&1dquo;不管你怎么想,从今往后,我只给够你吃喝的生活费,旁的,一分也不给。”
秦太太听闻此言,浑身哆嗦起来,用手指着秦慕鼻尖,像看着什么大逆不道的怪物一般,她破口大骂了出来:&1dquo;你试试,小畜生,你试试!”
她冷笑着,猖狂道:&1dquo;你若是敢,我就去你学校,去你东家那儿,我叫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不养母亲的不孝子!我倒要看看你,你还读不读得书,做不做得工!”
秦慕终于笑了,他说:&1dquo;您大可以这样做,只是,我可以离开平京,去外地读书,去外地工作,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能活得顺顺当当,但你呢,我不供着你,你就寸步难行。”
秦太太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看着秦慕,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慕继续道:&1dquo;你之所以能拿捏我,是因为我愿意纵着你,可你若是太过分,我就不愿纵着你了,还请你想清楚些。”
秦太太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干呕两声,忽而怒骂道:&1dquo;滚,你给我滚出去!”
见秦慕没动,她跌跌撞撞站起身,神色癫狂的搬起大花瓶,不管不顾的砸过来。
秦慕迅退后,关上了门。
他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知道今天是没法再谈下去了,便叹口气,下去找毛妈。
&1dquo;请你告诉我,太太最近的行踪。”秦慕坐在毛妈对面,神色温和,却容不得一丝半毫含糊。
毛妈不安的坐着,几乎想立马站起来,听到他问话,她犹豫了一下,只道:&1dquo;也就是牡丹园,广和戏园这些地方。”
&1dquo;还有呢?”
&1dquo;还有&he11ip;&he11ip;”毛妈吞吞吐吐道,&1dquo;还有电影院&he11ip;&he11ip;”
秦慕沉默了一会儿,蓦然变得严肃起来,&1dquo;毛妈,我一向最信任你,有什么事,还请你不要瞒着,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毛妈迟疑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1dquo;太太她&he11ip;&he11ip;染上了鸦|片瘾&he11ip;&he11ip;”
秦慕这才了然,为何秦太太最近花销那么多,照她的性子,要买必定买最好的洋土,国内一等的滇土都合不了她的心意,不是洋土要更好,而是只要能花他更多钱,秦太太就高兴。
所以那翻倍的花销,就来源于此了?
不,不光如此,秦慕注意到毛妈欲言又止的神色,知道其中必定还有别的缘故。
、
他耐心等了片刻,果然,毛妈最终还是难为情的说了出来:&1dquo;太太得了病了。”
秦慕一愣,&1dquo;她得了什么病?”
难不成是什么怪病重病,要花许多钱来医治?
&1dquo;她&he11ip;&he11ip;先前&he11ip;&he11ip;与一些男子来往过密,后来&he11ip;&he11ip;就不大好了。”毛妈说完这几句,连老脸都臊得慌。
秦慕不意竟是这种病,一时半刻竟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苦笑着出声:&1dquo;治得好么?”
毛妈答道:&1dquo;我为太太拿过几回药,大夫说大的伤损倒是没有,只是这病不好根治,总是好两日,便又复了。”
因着这个缘故,秦太太的那些不当关系都尽数断了,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勾勾搭搭了。
秦慕第二日离开时,又见了他母亲一面。
秦太太直睡到中午才起身下楼用饭,她脸颊黄,嘴唇干焦,双目无神,看见在楼下等着她的秦慕,她瞬间燃起斗志,眼珠子转动着,整个人这才活泛起来。
秦慕看她模样,正与毛妈所说抽大烟相符,他想起昨日她把自己赶出去时的情形,当时他以为是她太过恼怒,可现在回想起来,未必没有烟瘾犯了的缘故。
他在秦太太开口之前,告诉她:&1dquo;往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我就不交到你手里了,只请毛妈来负责花销——当然,会给你留些零花。”
秦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秦慕又淡淡补充道:&1dquo;生活费不会少了你的,大烟不会再给你抽,其他衣裳饰,每月定数,听戏看曲,需人陪同。&1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