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猛地变沉,这五雷轰顶的感觉未免太真实,我一抬头,正对上乐川一张意味十足的笑脸。不知何时回来的他坐回我身旁,拧开瓶盖贴心地将矿泉水送到我面前,笑容不减,轻柔道别紧张,喝点儿水压压惊。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拿我当出墙红杏,人前笑里藏刀不便作,就等着回家秋后问罪。
老班应变比我快,满脸堆笑:“乐川同学,你好。你们聊,我先走。”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我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只负责惹事,不负责收场”
的老班,压他老实坐定,“老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讲证据的。”
“你别激动,我说‘以为’,又没说‘一定’,当然也不是随便乱说的。”
老班眼波流转于我和乐川之间,为难道,“你、你们确定要听?”
“听!”
我不能不激动,握紧桌子下面乐川的手。
“你等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
如同酝酿长篇大论的老班沉思片刻,问,“你知道像我们这样风华正茂的男生聚在一起,一般都聊些什么吗?”
“理想和人生?”
我耐着性子配合道。
“游戏和女生。”
好吧,我闭嘴。
老班自认气氛调节得不错,嘿嘿笑了:“咱班的五个女生,我们私下挨个聊过,易子策从来不参与。唯独聊到你的时候,他会评论两句。不过也都是学习上的事,说你勤奋有余、天资不足之类的话。上次守夜,是他跟我主动提出要陪你,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变卦了。每次上课他都坐你后面,每次去跟诊也是你和他……还有你注意到没,每次班里聚会唱歌一般你不去,他也不会去。最近的一次就是守夜那晚上你没去,他也早早回了宿舍。”
老班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其事。我唱歌跑调,不喜欢在ktv里哗众取宠吊嗓子,每次借故开溜几乎都会遇到易子策,只当是他性格使然没在意。至于我不去的时候,他在不在,我暂时无从考证。还有守夜那晚……
“那晚上你没让他给我送什么东西吗?”
我仍清晰记得见易子策等在宿舍楼前,送上甘麦大枣汤,自己着实吓了一跳。
“没有啊。”
老班斜眼偷瞄我身侧的乐川,多此一举地掩着嘴压低声对我道,“你也开始觉得他暗恋你?我问过,他不承认,所以我又不敢肯定了。”
“我……”
脑子乱嗡嗡作响,我答不上来,就看见老班开导起了乐川,措辞之重,好像已经给我定了性。又眼睁睁地看着他鼓励地拍拍乐川肩膀,给了我个“好自为之”
的眼神后扬长而去。而一直沉默的乐川随后也带我离开食堂,不言不语慢慢走着,嘴角始终带着洞若观火的微笑。
种种一切完全偏离初衷,令我感觉像失手点燃了一颗杀伤力巨大的炸弹。
“乐川,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莫名理亏,我如履薄冰地请示道,“要不我去问问他?算了,他不承认,我还是继续当不知道比较好。”
见乐川无动于衷,我更忐忑,“你不会生气了吧?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千万不要压抑自己。”
他侧,状似认真地道:“我在计算,你退学复读考上我们学校的或然率。”
或然率是个什么东西,这时候来展现你理工生的优势,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认命地考虑起来:“我喜欢民族医药学,你们学校好像没这专业。或者你考过来?我们学校好像也没有你的专业。”
“小灵子,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有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感。”
乐川自我解嘲般勾勾唇,眸色暗淡了几分,“我又不能时时刻刻把你拴我身上,真怕有一天你跑了,我再也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