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脸上终于出现了无措的神情。病人送来被抢救,他作为医生,救死扶伤为天职。至于这些微末细节,他确实没有注意到。
谢隐也怕秦淮说出点什么来,走上前去,却只见秦淮只朝着病床上的许维松低声说了句“抱歉”
,就解开了他手上的纱布。
秦淮动作很轻,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也是,一个仍陷于昏睡的人,怎么可能有反应?
三个人都凑到跟前来仔细端详起伤口来,宋辞此时解说道:“嗯,伤口应该是从外侧割向内侧的€€€€€€€€€€€€伤口确实由外向内越来越浅,可这……怎么了?”
秦淮摇头,看向谢隐。对方同样没有说话,但二人神情近乎同步,已然心有灵犀。
谢隐突然提高了音量:“就是啊,这不很正常……”
话没说完,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以下,一个趔趄差点四仰八叉地摔在病人身上。好在秦淮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谢隐是没砸到病人,可秦淮攥着病人手腕的力道却拉扯到了病人的伤口。
病人有了些许反应,应该是疼痛带来的。这一下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床上人手腕本能用力抵抗了一下,时间很短。谢隐与秦淮相视一笑,谁也没说什么,又好像说了什么。
宋辞看不下去了:“我说过了,我们对病人做过疼痛刺激,也有轻微反应。人在陷入沉睡时也可能是有意识的,易地而处,你们希望在你受伤的时候别人对你进行二次伤害吗?”
宋辞的声音高昂,且字字铿锵,秦淮求助地看向谢隐。谢隐终于靠着自己那张锥扎不见血地厚脸皮和见人说人话的小舌头把宋辞给哄笑了。
他看似无意地回头朝秦淮笑了一下,眉梢地疤都不正经地挑了以下。明晃晃地挑衅,怎么样,秦大帅哥,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
秦淮无可奈何一笑,有点像面对大骂不得的孩童,他不再作理会,转头问护士长:“许维松送到医院时穿的衣物呢?”
护士长想了想,把个大袋子递给秦淮:“血太多了,但我们也没敢扔,怕患者醒过来之后找,呐,签个字,证明你们拿走了。别等他醒过来再找我们闹。”
白色衬衫,牛仔裤,鞋子,袜子……呼,这味道。
这个许维松还算爱干净,但血腥味混合着腐烂味仍旧扑面而来,谢隐这个大老粗都直禁鼻子,他看了一眼秦淮那张性冷淡一样的瓷白脸,好像洁癖俩字都恨不得刻在脑门上了,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秦淮手中的脏东西,还不忘臭屁地说一句:“算了吧,我这人出淤泥而全是淤泥,还是我来看吧。”
就这样,谢隐甘当工具人,秦淮认认真真地看物证,谢隐也试图全神贯注,却总是不小心撇出一分心神来,去看看秦淮那明净澄澈的眼神。
突然,秦淮身形向后,眨眼间便跑出去了几步,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快到电梯时,又好似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向谢隐:“守着许维松!等我回来。”
€€€€
黄昏向晚,彩霞漫天。谢隐在走廊里踱着步,既不让抽烟,也没人给糖了。
所有人都丈二和尚一样,也不知道头儿是怎么想的,到底在等什么。这一下午的光景里,他们试图敲开苏靖的嘴,试图用各种方式去唤醒许维松,皆是徒劳。
这期间,荆哲来了电话,杨平被找到了。
谢隐:“怎么找到的?”
荆哲:“还记得那个宋师傅么?就是一直跟在您身边刺探消息的那位?您让我们查查他的底细,果然他和杨平一直有联系。”
谢隐:“说重点。”
荆哲:“这个杨平一被抓到,就全招了。亏了他女朋友还把他吹得跟战神似的,实际上就是个招猫逗狗的小混混,打架战五渣,杀人可能性太小了。之所以当晚就跑了,是因为在离开4号楼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恐吓短信,说有他猥亵顾婷的证据。”
谢隐:“谁的信息?”
荆哲:“我让凌星去查了,挺有意思的,和威胁赵小蕊的电话是一个号码。”
其实谢隐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已经渐渐认同了秦淮的观点,他也知道这个杨平,压根就是炮灰。如今也算印证了这一观点,但对于破案,不过是排除了一条已知的线索罢了。
他垂头丧气地摆弄着手中的烟盒,把烟拿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遍又一遍,又再塞进去。
谢隐终于忍不住,打算下楼去透口气,刚出电梯,便见一人风尘仆仆而来,镜片上沾染水汽,水汽上镀着晚霞。
“苏靖松口了么?”
谢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