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那好心又好奇的,还会压低声音问她:“你这么送小菜,真的不亏本吗?”
其实真的不亏本。
主要是这些小菜的新颖精巧让人忽略了它们都是最便宜、或是一般人不善烹煮的食材。就拿今日送的小菜来说,绿苏子叶是和掬月回家时在路边揪的,糖醋萝卜是自家腌的……
但是每逢有人问了,关鹤谣就会茶里茶气地露出三分羞涩、三分为难、三分苦中作乐还有一分天真率直,只说吃亏是福嘛,各位佳客开心就好。
看着这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问话的人就生出些同情怜惜来,一摆手再买几块豌豆糕带走。
这些日子菜色在换,但是为了给浴佛节的糕饼造势,点心一直做的是豌豆糕。佛八宝的新模子打好了,扣出一套八件的精致点心摆在门口招揽顾客。
时间仓促,造势还不够到位,但也有近十位买家,还有询问中秋她们做不做月饼的。关鹤谣一边答“做”
,一边就在想怎么把糕饼业务做强做大。
可她今日挂念着萧屹,心思杂乱地无法正常思考,还不时走出店门往南边看去,像是要越过无数坊市去看大报恩寺。
好在街市上人声鼎沸,一片繁华和乐,看来没出岔子。客人聊天时,关鹤谣也探出耳朵去听,并没有什么劲爆的实时新闻,她才稍安心。
打烊之后,店里四个人也应景吃了罗汉素斋。各种食材都剩一些——泡发得肉嘟嘟的银耳和木耳,滑嫩的各色蘑菇,新鲜的笋子和豌豆荚,还有豆皮和海带……关鹤谣加了大量的粉丝和面筋一锅出,算是有菜又顶饱。她口味重,做罗汉素斋时喜欢加两块南乳调味。
红彤彤的腐乳块把清淡的素斋染了些世俗的艳色,滋味更醇厚,四个人把一大锅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各处收拾妥当,关鹤谣把剩下的糕点让毕二拿回去给孩子们吃,而后搬出了两坛酒,带着掬月和小胡浸松花酒。(1)
“这松花酒要卖吗?”
关鹤谣无奈地笑着回答掬月,“两百文一角的酒,咱们这儿能卖的出去?”
知道了几样酒的价格,关鹤谣方知她被某位公子哥凡尔赛了。让他随意想几样适合泡松花的酒,结果他送来的都是和她家食肆并不相称的名贵酒品。
起码现在并不相称,等到她们有能力买些更昂贵菜肴时,才能祭出这些酒。
关鹤谣把松花放进细白绢布包好投到酒坛里,“卖是卖不出去的,做这些咱们留着自己喝,还有给郎君的。”
掬月看松花粉还剩半坛,“多泡一些吧?郎君肯定爱喝的。”
“不行,松花酒不能久泡,要趁新鲜饮完,否则会发苦。先泡这两坛就行,我过几日去找他时刚好可以喝了。”
小胡偷偷抬头看说话的两人。东家娘子没成亲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这两人时常提起的“郎君”
到底是谁。她们虽并不避讳,却也不深说。
想来是东家娘子心仪之人吧?
从没见过呢……他很是好奇,却也不好意思问,只乖乖地照着吩咐,把酒坛重新密封好,拴系上绳子后半浸在井水里。
*——*——*
关鹤谣被敲门声惊醒。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来敲她的门?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被梦魇住的下一瞬,敲门声再次响起,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鸢,是我,快开门。”
关鹤谣飞扑出去,差点被椅子绊倒。
门开的瞬间,萧屹闪身进来。
一片黑暗中,关鹤谣颤着手把他囫囵个摸了一遍。
“你受伤了?!”
不是被她乌鸦嘴说中了吧!
“没有。”
萧屹沉声答,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烛光融融盈满小屋,关鹤谣终于看清了萧屹。
他衣着整齐,面色正常,确实没有受伤,只是神情非常严峻。
关鹤谣心一沉,“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