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衍心知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步步磨合,果然一晚上试下来,不是腿长了,就是手短了,试到越后南烛下针的手越抖,摇摇欲坠,无法对着千疮百孔的小小身体再下针。
郁衍怕南烛下手会分心,针身入肉时也不过眉头微动,像被蚊子咬上了一口似的,他全程面不改色,唯一控制不住的只有这身上的汗,那种难掩的粘腻感让郁衍觉得觉得此刻自己应是置身在油锅中,炸油条似的被筷子拉扯大——
一整宿过了,直到昏暗中传来第一声鸡鸣,清晨亮光从屋檐外蔓延进来,照亮半面铜镜。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汗水终于刷去了稚嫩的痕迹,属于孩童特有的柔软乌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长直腰间,足以覆满了整个背脊的黑,郁衍无声地,像对陌生人一样端凝着铜镜中的人。
他左手虚握右腕,缓缓活动起手腕,镜中人也同样用陌生的视线平视自己。
宽度大小都合适、左右比例也协调……
若在身量上,还能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更好了。
南烛刚才去楼下准备热水吃食,还没回来,郁衍等得浑身困乏,坐在床边静心安养时,忽的,一股异样、哪里空落落的不祥感直冲脑上——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方才针入关元穴时,自己真气似乎滞了一瞬,郁衍背脊僵住,视线一寸寸下移,移到腹下。
关元位于脐下三寸处,掌管的是……
郁衍眼前一黑,用尽气力才勉力忍住内心的洪荒泛滥,用贯穿天地的吼声把南烛唤回来。
他要马上,立刻重施针——
“啊?现在吗!?”
南烛端着盘子站在门外,一脸茫然,觉得现在老大英俊又神武,星辰一般闪闪光,并没有哪里不对啊。
“而且尊主,唐门副门主在楼下,说有要事要见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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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唐七窍在楼下等足了一个时辰。
若是别家副主,早就会因为自己被轻视离去了,但唐七窍不,他是个妙人,他从不把等待当一种折磨,一个能随身带着完瓜子毛豆卤鸡脚五香兔头的人,怎会觉得时间难捱呢。
是的,唐副门主在江湖出名并非因武学,而是好吃——
他好吃之名在当地可谓妇孺皆知,有一次听有在五百里开外的小村里有家小铺,做的豆腐脑可谓天下一绝,唐七窍可以连夜带三匹马出,中途又遇百年一遇的地龙,地龙带起泥石流,面对天灾,唐副门主不退反进,挥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翻山越岭,以一己之力救出那村里被埋的十数村民,为豆腐脑费的心力堪比西天取真经,也是个虔诚的食家了。
郁衍一直觉得,唐门这些年江河日落,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旧友来蜀,唐七窍做东,请两人到当地最负盛名的馆子用餐。
“来来!大家饿了吧,先吃点兔肉垫垫,郁兄!你一定要试试这家的兔头,味道城里最地道的!你要哪个味?茴香、麻辣、红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