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暖吹了吹写好字的纸,好叫墨迹gan得快一些,她上前将药方递给梁念安,又补了一句“最近几日千万不要食用生冷寒凉之物,也不要擅自服用其他的药物,七日后杜某会亲自登门为殿下诊脉。”
梁念安盯着她拎着药箱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感。
或许他并不必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杜暖泄露出去,应该担心的,或许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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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晟的度比杜暖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小皇帝早就到了国公府,并且刚下马车就嚷嚷着要将薛如忱挪到自己拜访国公府时下榻的别院,直闹得国公府上上下下鸡飞狗跳听说消息传到完颜朔青耳朵里时,那位大青鹰的脸都气得变了形。
杜暖得消息得的晚了些,在偌大的国公府里头晕头倒向地饶了半晌才姗姗来迟,等她背着药箱,满头大汗地穿过石湖,再跑着经过竹林篱笆,气喘吁吁地到达目的地时,完颜晟已是震怒着摔了三个茶盏了。
“你现在连朕话都敢不听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这般目中无人?”
还没等她喘口气,完颜晟上前来劈头就是一顿斥骂。
真真是与完颜朔青暴怒时的模样如出一辙。杜暖腹诽,心里却并不怕。
呯---
第四只精美剔透的盏子被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热腾腾的茶水溅了满地。
“亲王殿下最初毒之时,王上就已经安排微臣为殿下诊治。”
杜暖惊得后退一步,腰间背着的药箱磕在门框上,带子断成两半。沉重的药箱摔落在地上,太医院配的瓶瓶罐罐和药包四处撒落,她狼狈地跪地去拣。
屋内还有完颜氏的朝中亲信瞧着这一切,任是杜暖这样厚脸皮的人也忍不住觉得面上烧。
“哦?看来是朕的话不如叔父的让你信服?”
完颜晟冷笑道,他咄咄逼人的时候,眸子也像完颜朔青那样冷冰冰的,杜暖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的场景,一时懵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微臣不敢。”
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竟是被唬在那里了。
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人命关天的时候哪里分什么先来后到,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哪里要看谁的脸色命令行事。
杜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她却还没有傻到要在完颜晟盛怒之时与他争辩。
“朕谅你不敢。”
完颜晟袖子一甩,搁在一旁细脚桌上的青瓷茶盏再次无辜遭殃,被摔在地上裂成几片,还冒着热气的茶瞬间洇湿了地上的竹垫子“还不快去---”
杜暖梦中惊醒一般,赶紧接旨,快步走向满玉雕刻屏风后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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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主,恕杂家多句嘴,”
安公公上前亲自为杜暖拨的帘子,拿捏着时候避开他人的目光道“观主多少是有些轻慢圣上的旨意了。还是要分清孰轻孰重,看得出势头高低才好。”
他将手搁在杜暖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低语道。
“亲王殿下伤势颇重,圣上爱才惜才,一时心急,难免要火的。”
安公公补了一句,似乎是在等着杜暖对这句开导理解的话产生共鸣。
这一张脸笑得如风秋风吹皱的干菊花一般,每一道细细的褶子里头都藏满了这半百年华经历的风霜,说这话时,声音可以说是和风细雨,谆谆动听,显得格外慈祥。
可是杜暖看着他的笑模样却不再感觉轻松,而是打心底里升起一阵恶心。
“公公劳心了。”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挪开手,自己走进了那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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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烛光很暗,不知是不是完颜晟愤怒之下忘记了叫仆人点灯,杜暖也不敢出门叫侍从,只好自己动手点了两盏灯,搬了矮凳到薛如忱床前来坐。
薛如忱双目紧闭,依旧是一副苍白脆弱的样子。于是杜暖在他的腕上压下三针,一手摸脉,一手细细地捻着银针,侧耳细听他的呼吸变化。
加重了。杜暖心一沉。
薛如忱与梁念安中的毒并不是同一种,但却是用类似的原理伤人性命。杜暖是先探
屋里边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七爷。”
一个身披深灰色长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在窗前,听声音果然是白日里在望山道观听见过的那个熟悉的男声。黯淡的月光透过细雾一般的浅色窗纱透了进来,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
“居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