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分界点。
在这之前,他所有的照片里都是戴的领结,从这张照片开始,领结换成了领带。
领结与领带。
少年与男人。
眉眼英挺,帅气到惹人注目、难忘。
在这一刻,遇辞眼中的水汽积蓄到顶峰。
她想起她迈入青春期时,母亲一一耐心教她梳头,教她女孩子需要注意的一切一切。
那是谁教他的呢?
是谁教他系领带,教他使用剃须刀。
老太太坐在对面,静静瞧了她少顷,也跟着低低叹了声。
似是受到这声叹息的影响,遇辞赶紧吸了吸鼻子,视线又在这一页流连了片刻,才翻开了下一页。
而后又是微微一顿。
这一页都是全家福,傅家的全家福。
老爷子、老太太、傅爸爸傅妈妈以及傅则奕。
所有人都在。
依旧是每年一张,时间也依旧是傅则奕生辰那日。
只有八张,再无后续。
她深深吸了口气,有些犹豫也有些不忍,缓缓翻至了下一页。
这一页都是些日常相片,裕园内的好些人都有出镜。
有珅伯,有秦姨,还有好些裕园的老辈园丁。
其中就属珅伯最搞怪,几乎每张有他的相片,他都要做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和动作。
遇辞被逗笑了,一一看过去,而后在其中看见了一张傅则奕父母的双人照。
看背景两人应该是坐在住月阁下的小亭子里拍的。
背后是一片繁茂的花海,以及从花影间隐隐可见的揽月楼与住月阁。
傅则奕更像他妈妈,温暖和煦的长相,让人一眼就想亲近,但大体气质与轮廓像他爸爸,立挺周正,文墨但不乏独当一面的沉稳气。
两人一站一立,笑容都很温和。
傅则奕妈妈一身月白色旗袍,坐在石凳上,轻轻依偎在丈夫的身上,看起来幸福又美满。
气氛太过温馨,连带着遇辞都微微弯了弯唇,正欲翻至下页,动作却忽地顿了一下。
她看见了傅则奕妈妈头上的簪。
因微微偏头依偎,一截簪头从脑后露出来。
青白玉,并蒂莲。
她倏地愣了一下。
遇辞走了有一会儿老太太都还坐在小书案前,瞧了眼已合上的相册,叹了声,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戴上后,将相册拿过来,又从头翻看。
翻至那张傅则奕父母的双人照时停了下来,缓缓伸手抚了抚。
秦姨站在一旁,神色也染上了层不忍,“您怎么不和小辞说得更明白些呢?”
晃动的烛火,衬得周遭更是静谧。
方才遇辞大抵也是瞧见了这照片的,坐那愣怔了许久,最后相册都没看完,就走了。
秦姨也是送她出门时瞧见了她头上的簪子。
回来时还一脸震惊的想问问老太太的,但看老太太的神情,大抵也是知道了的。
闻言,老太太叹了声,目光依旧注视着手下的照片,“二十多年的祖孙情义,我还能不知道则奕在想什么么?”
说着,往前看了看,视线落在了傅则奕那张十八岁生辰留影上,“他呀,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小辞与云铮的婚事若是从文明章口中说出来,那就收回不了了。”
她今日看见小丫头头上的簪子时也是愣了一瞬的,紧跟着才反应过来。
既然无身份地位帮她阻止,那便用自己做那个理由。
秦姨闻言也顿了顿,“那您的意思是,则奕也无心想让小辞知道这个簪子事,只是——为了给她躲掉这份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