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楼去,又端了一碗白粥到了方泠娘门前,叩了叩门,方泠娘理所当然地并未应声。
他推门而入,到了方泠娘床榻前,见方泠娘昏睡,便将白粥放于近处的矮几上了。
堪堪走出几步,他又觉不妥,这方泠娘根本不是在昏睡,而是昏迷了。
他赶忙去请了大夫来,大夫开了药,道:“这姑娘明日便能转醒,你毋庸担忧。”
他谢过大夫,将大夫送了回去,又劳烦客栈女掌柜煎药。
煎一帖药需要足足一个半时辰,他便回房间打坐去了。
他素来很容易便能入定,但因今日心有杂念,迟迟无法入定。
他掀开些许眼帘来,去瞧谢晏宁,谢晏宁头顶上已腾起了白雾,整个人沉在白雾当中,宛若谪仙。
他告诫自己不许再偷窥谢晏宁了,假若被谢晏宁现便不好了,但他的双目却离不开谢晏宁分毫。
师尊,谢晏宁,晏宁,晏宁,晏宁……
他仅仅是谢晏宁的弟子,并无资格唤谢晏宁的名讳,他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唤。
倘若有一日,他能当着谢晏宁的面,唤谢晏宁为“晏宁”
该有多好?
倘若谢晏宁能含笑着回应他,他怕是会欢喜地流下泪来吧?
然而,这显然是他的妄想,不可能会有那一日,这世间无人能唤谢晏宁为“晏宁”
,而他作为不太称手的工具,必定不会有那一日。
倘若他努力修炼,修为大增至能与谢晏宁并驾齐驱,他是否能让谢晏宁另眼相待?
即便他能让谢晏宁另眼相待,谢晏宁恐怕都不会准许他唤其为“晏宁”
。
晏宁,晏宁,晏宁……
他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唤着,忽觉甜蜜,又觉苦涩,他在两相交织之中载沉载浮,时而欢喜得情不自禁地唇角上扬,时而难过得几欲毙命。
谢晏宁一睁开双目,便觉了6怀鸩的视线,这视线甚是胆小,还混杂着些他所无法分辨的情绪。
6怀鸩是在担心于琬琰么?
他本是盘足而坐,将衣褶子抚平后,便从床榻上下来,到了6怀鸩面前。
6怀鸩怔了怔,仰起来,垂着眸子,先是唤了一声“师尊”
,方才禀报道:“方姑娘昏迷了,弟子请了大夫为她看诊,她应当明日便能转醒,大夫还开了药,弟子请女掌柜煎了药,一刻钟前,药已煎好了,亦已喂予方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