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地上了岸,才现自己已出了城。
他并不知谢晏宁会不会担心他,但还是施展身法,回了城去。
尚未接近客栈,他似乎瞧见有一人正立于客栈门口。
那人何故要立于门口?难不成……难不成是谢晏宁在等他回去?
由于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他的心脏却跳得厉害。
愈接近客栈,他便愈紧张,乃至于不敢睁开双眼,阖了阖眼,才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之人竟当真是谢晏宁,他登地跪于地上,禀报道:“两个余时辰前,弟子闻得窗外有一把女声在唱《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当中的选段,生怕其打搅了师尊修炼,是以,欲要请那女子切勿再唱了,却未料……”
年八岁,他便随谢晏宁回了渡佛书院,见惯了尸体,但他从未眼睁睁地看见过活人在他眼前寻死。
谢晏宁修炼完毕,见暮色深沉,原打算立刻就寝,却左右不见6怀鸩。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6怀鸩,但他清楚6怀鸩不会私自行动,定是出了何事,才会迟迟不归,遂忍不住出了房间,立于客栈门口,等待6怀鸩回来。
6怀鸩看起来颇为狼狈,丝凌乱,衣衫半湿。
他本想问问6怀鸩出了何事,未及启唇,6怀鸩却已跪于地上了。
觉察到6怀鸩的嗓音略生哽咽,他叹了口气,续道:“却未料,那女子竟然跳河自尽了么?”
6怀鸩颔,他现下的心情格外复杂,一方面因为谢晏宁特意在客栈外等他而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又因为一条鲜活性命的流逝而垂头丧气。
两相交织之下,他大着胆子道:“师尊,你能抱一抱弟子么?”
言罢,他直觉得自己是陷入魔障了,他哪里有资格让谢晏宁抱一抱他?
他垂着眼眸,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有此等非分之想。”
他还要继续磕头,猝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左肩。
那只手随即从他的左肩蜿蜒至他的下颌,又将下颌一挑。
适才那磕头声在静夜中,可谓是穿云裂石,6怀鸩被迫暴露于谢晏宁眼前的额头果真破了个大口子,涌出了血来。
谢晏宁收回手,正欲将6怀鸩从地上扶起,却见6怀鸩在他收回手后,复又垂下了去,那段后颈倏而透出了一丝伶仃。
他顿了顿,才将6怀鸩从地上扶起。
“师尊。”
6怀鸩全然不敢瞧谢晏宁半点,那后颈依旧弯曲着。
谢晏宁瞥了一眼伏于自己足边的呈放射状的血滴,而后放软了声音道:“你若抬起来,本尊便如你所愿。”
6怀鸩抬起了来,眼帘却依然低垂着。
谢晏宁不再逼迫6怀鸩,而是伸手将6怀鸩拥入了怀中:“怀鸩,那女子即便当真溺亡,亦并非你的过错,本尊知晓你已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