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如来时一样沉默,朝闻人律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陆庭风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就见自家老友对着一张纸满意地点点头,忍不住问:“你跟煜哥在忙活什么呀?”
闻人律吓了一跳,赶紧把函件收到身后,板起俊脸:“没什么,小事而已。”
“是吗?”
狐疑地眯起眼,陆庭风上下打量他一圈,见闻人律一副冷酷不屈的模样,遂歇了心思,转而问:“你之前问我他拍广告那天的事儿,怎么了,你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闻人律依旧板着脸,刀枪不入、不动如山:“我还有事,下午的会你替我开吧。”
说完,面若冰霜地走了出去。
陆庭风忍不住瞪大眼,猛地转过身望着他背影大喊:“怎么又让我帮你开会啊!你有什么事要忙的!”
回答他的只有走廊上空荡荡的回音。
医院下午两点半上班,闻人律开着车杀过去,一到楼层便直奔副主任办公室。然而扭开门,里面却站着一个陌生的年长女性beta,花白头在脑后挽成髻,白大褂下是一副精瘦的矮小身材,双眼矍铄,笑容可掬:“你就是洛城的老板吧?”
闻人律下意识将自己脸上的气势汹汹收了起来:“……是。”
“来,过来坐。”
老医生招呼他到茶几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不紧不慢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产科的主任,姓杨,你叫我杨主任就行。那个,早上小宁跟我说,阿城性别的事,不小心被你知道了——好像你对此不大高兴?”
我不高兴吗?闻人律拧一下眉,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说高兴嘛,好像也有几分担忧,怕他这体质对日后比赛产生影响;说不高兴嘛,好像也不大准确——毕竟,与其跟一个陌生的omega产生联系,他更愿意月凨的妈妈是洛城。
……甚至,心里有几分窃喜。
但在外人面前,他不好这样说,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头道:“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呢?好好的一个a1pha,现在却变成了omega,以后还怎么打比赛?力量、度、爆力,这些都是完全依赖于a1pha激素的。没了它们,以后洛城怎么在ufc立足?”
杨主任认真地听着,脸上始终维持着笑容:“你说得对,阿城到底是个格斗运动员,你又是他的老板,肯定无法忽视这一方面。不过我们产科啊,研究的大部分是孕产——也就是他从怀孕到生产,再到产后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具体的性别研究资料并不在我们这儿,在性别科。所以呢,我建议你去楼上性别科看看,他们的主任姓张,很好说话的,肯定会好好配合你。”
闻言,闻人律不禁眯起眼,明白了她的用意——感情是不想拿资料出来给自己看!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尊老爱幼了。
反手将申请函拿出来,拍在茶几上,闻人律不紧不慢地十指交扣,搭在膝头:“杨主任,这不是孕产或者性别的问题。洛城是我旗下的运动员,他的任何活动、比赛、身体维护都是由我们公司代的。这就意味着,你们医院跟他签订的合同上,要是没有我的签名和我们公司的公章,那就没有任何效力。这样的话,你们医院基于洛城的任何研究都不能表,也不能用作科研交流。”
至此,杨主任的笑容终于消退了些许,无奈地道:“那好吧,我让他们影印一份给你。”
她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年轻斯文的小医生便捧着一本厚厚的课题日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宁祁和一个眼熟的齐刘海小护士。
闻人律冷冷地瞥他一眼,没说话,兀自接过日志迫不及待地翻看。这一翻不要紧,他的双目瞬间瞪大了——他就那么巧地翻到了洛城涨奶的那一页!病情描述那一栏十分清楚地记录着三行笔触秀气的字:患者胸部涨奶,自述胀痛四天有余。经触诊,胸部柔软而富有弹性,皮肤光滑,触之下陷,内里均匀无结节……
再一翻,是洛城生产那天的日志:患者用麻药和水囊之后,开指迅,凌晨两点已经开到五指,三点半开到十指,上产床。患者为初产,不懂用力,好在身体强壮,于凌晨五点产下女婴,无侧切无撕裂。女婴身长57厘米,体重八斤六两……
再往后翻,月子期间的记录里居然还配了一张洛城的哺乳照片!虽然没有拍到头脸,但凭着胸口上醒目的兽面纹身,闻人律还是立即认了出来。那时的洛城胸脯饱胀、肚腹柔软,小腹鼓鼓囊囊的,仿佛一个吹胀了又放掉八成空气的气球,还余着一部分在里面。望着这触目惊心的照片,闻人律目眦欲裂,一双手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杨主任道:“闻人老板,在研究期间,我们对洛城是尽心到不能再尽心,从身体到生活都是无微不至。尤其宁医生,见他住的地方人多眼杂,还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住,日夜照顾,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听到这儿,闻人律的双眼如闪电般抬起来,锋利地刺向宁祁。这个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a1pha静静立在杨主任身后,笑容浅淡,意味深长,从容中带着一丝有恃无恐。
杨主任又道:“这些详细的记录都是为了科研,一些文字啊、照片啊,都是在所难免,希望你能解我们。这样,这个影印本你就带回去看,看了之后,哪天要是有空,再跟我们签订一个补充协议。毕竟我们的科研论文已经投出去了,也过稿了,明年一月就要见刊,所以能快就尽量快一点儿……”
闻人律不语,只是双眼紧盯着宁祁,面色冷酷。半晌,他将那本厚厚的课题日志合上,拿在手里,站起身道:“行,我看过之后要是没问题,会联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