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点点头,见到他眉宇仍有未消散的沉怒。
而江火在目送她离开后,那柔情似水的神色终于彻底消失。
他仍旧笑了笑,脸上风云变色,既阴晴不定,也让人毛骨悚然。
噬心蛊
四月春意融融,有日光自树梢透下。
时夫人穿着久违的苗疆衣裙,发髻被梳理好,拢在银冠里,在光影里斑驳着细碎的光,看起来与寻常妇人无异。
她走了许多路程,此刻实在有些疲惫了,于是便坐在小溪边,单手汲水喝。
林子里潜藏的苗人看了又看,忍不住对莫辞道:“将军,咱们还要看着她多久?这都盯了近一个月了,哪里出过事啊?”
莫辞也有些口渴,盯着那小溪,低声呵斥说:“哪儿那么多问题,主上下的命令,遵从便是!”
苗人不敢再说,缩了缩脖子,又扒拉一下脑袋上的草环,努力融入到树枝里去。
说实话,他们也算是精锐了,从前在抵御北疆人时,也是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却要扮成树木,去保护一个妇人。
这这这,说出去实在颜面无光。
莫辞显然也很明白,他来之前还以为,自己会碰上什么大危机,毕竟蓝鸢既是月出族的罪人,也是北疆人眼里的一块肉,洛平如此苦心孤诣,可不就是眼馋双蛊的威力?
可没想到,这么久了,除了蓝鸢一开始找吃的麻烦了点,几乎没什么波折。
他还想着立功呢!
看来眼下也就只有在制造阻碍上,稍稍挽回一点了。
莫辞心里无奈地叹口气,顿时觉得更渴了。
时夫人喝完水后,用腰边的水囊又接了些,她看似在安静地做这一切,实际上余光却飘向了林子里。
自她入了苗疆,一路上风平浪静。
江火如今对境内统治极为严苛,她费了许多功夫,又变卖了身上的金子,这才找驿站的主人换来一套衣裙,可身份却依旧是问题。
再往前是人口密集的城镇,她没有能证明自己的东西,故此只能在山林里徘徊,直到三日前,苗疆下了场大雨,雨水冲刷出一具女尸,她在那尸体搜寻许多,才找到了一张潮湿的名帖。
可只要她一往城镇里去,便会机缘巧合发生许多意外,有时是被困山洞,好几次差点那名帖也丢了。
好像上头之中冥冥注定,她只能在山林里打转一样。
哦,不对,回去永州时也很顺遂。
时夫人唇边夹杂一抹冷笑,这要是再琢磨不透,那她漂泊从军的几十年也算白活了。
女儿被人虏到了苗疆,永州陷入大乱,陇西又有起义,圣上下旨即刻命宁乐侯出征讨贼。
她自打嫁给时剑,便从未与他分离过,这回真是心肝俱碎,哪怕知道回苗疆她可能会有危险,时夫人也不愿再丢下女儿。
所以她在时剑出征之际,背好行囊准备孤身离开,可没想刚推开门,便撞入夫君的怀抱里。
那一袭冰冷的戎装,铠甲膈得人生疼,时夫人抓着他的衣领,眼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