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爷爷练过武术。”
,“哦”
郝宝枝说“有些功底的话,学戏就快了。”
。洪金民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这个孙女学点功夫呢,这也是因为两个女儿被鬼子残害致死的缘故,如果她俩会点武功的话,至少,腿脚要比一般姑娘灵活些,逃命的机会也就大一些。他是想把自己的懊悔从孙女身上弥补回来,所以,鹃子七岁的时候,他就逼迫孙女跟他练功,鹃子学了半年多,经常疼的抹眼泪,不是腿练得抽筋,就是疼的抬不起胳膊,即影响了正常生活,又耽误了上学,洪景山心痛女儿,找到爹说“你把那几个臭小子拽过来跟你练,我一百个支持,鹃子回家就哭哭啼啼的,你当爷爷的不心疼,我这个当爸爸的还心疼呢!”
洪金民说“鹃子会点拳脚,长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俺这是为她好,”
“鹃子上有哥,下有俩弟弟,谁敢欺负她,再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
洪景山见爹不高兴,只好说“爹,您也是老胳膊老腿的了,没事就在炕上歇着吧,闪了腰、扭了腿,多的都出去了。”
洪金民鼻腔里“哼”
了一声“这书读多了有啥用,人人平等,可能吗!”
洪景山故意说“要不,我把天晴和他俩弟弟叫来?”
洪金民一听,摆摆手“别别”
,教那几个孙子,他还不如回屋到炕头上歇着呢。鹃子听说不让她再跟爷爷学了,高兴的蹦了起来,现在想想,还是爷爷有远见,她这功夫真就没有白学。洪丽鹃展示了压腿、劈叉,后下腰、又空翻了两个筋斗,郝宝枝点点头“基本功还不错,能打套拳给我们看看吗?”
洪丽鹃一听,后退两步,双手合掌,施了一个礼,刹那间,小姑娘的瓜子脸严峻起来,同刚才稚气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洪丽鹃打了一套拳,套路中,有冲拳、劈掌、玉环腿、摆莲脚、洪丽鹃的表演把在舞台上排戏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啧啧赞叹声不绝于耳,郭茜惊异的眼神里充满着自豪,这可是她表妹吔。这时候,郝宝枝看到郭儒才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郭儒才冲着正在打拳的鹃子呶呶嘴说“怎么样?”
郝宝枝爽快的说“是块唱戏的料,这个徒弟我收了。”
郭儒才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和她姨先在这里谢谢你了”
郭茜说“妈妈让我们来叫姐姐到家里去吃饭,妈妈说了,表妹拜姐姐为师,要给姐姐端上拜师茶。”
原来这是郑淑兰刻意安排的。郭儒才问女儿“是姥爷家还是我们家?”
“我们家。”
“那就把你姨一起叫过来。”
“嗯,我和表妹这就去。”
,洪丽鹃已经打完拳,她鞠了一躬,在一片掌声中跑了过来,脸颊红扑扑的,郭茜凑到她的耳边说“有你这样会武功的妹妹,我好骄傲哇。”
洪丽鹃微微嗔喘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姐姐是属于看热闹的。”
,郭茜说,他就爱看热闹,两姐妹高高兴兴地去姥爷家了。郑淑玉带着秀秀往返于县城与何集村之间,她跟妈妈的感情,在接触中开始慢慢平复,她想用更多的时间,陪在爸爸、妈妈身边,以弥补跟二老多年来在感情上的缺失,可哪曾想,这种日子才过了半年多,郑淑玉的妈妈、爸爸就因病相继去世了,郑淑玉哭的肝肠寸断,她觉得,爸妈都是为她操心才积郁成疾,她是个不孝女。安葬了爸爸,姐妹俩从墓地回到了家。郑雪秋临终前当着姐妹俩的面留下遗嘱,夫妇俩先前就商量好了,等他(她)们不在了,这栋房子就留给二丫头,二丫头在农村太苦了,郑淑兰没有意见,她让妹妹就踏踏实实的在老房子住着,翻年鹃子也要来剧院,秀秀可以送托儿所,鹃子也能帮她,遇到什么困难,这不还有她和姐夫呢。郑淑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默默的流泪,郑淑兰以为她是在忏悔自己当初的执拗,便安慰她说,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爸妈身体很多年前就不好,你别再自责了,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或者秀秀就留在我那里,你自己清净清净,郑淑玉摇摇头,说她过一会儿就好了。出殡前,秀秀被郝宝枝接走了,郑淑玉让姐姐去把秀秀接了回来。第二天凌晨,她早早的起床,把小楼的大门钥匙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给姐姐留了张字条,说自己不会再来了,这房子,姐姐一家搬过来住吧,她不属于这里,何集村才是她的家。郑淑玉领着秀秀,拎上包,最后,深切的看了一眼这座生她养她的小楼,她锁上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郭儒才没有食言,翌年刚入夏,郑淑兰便来信了,她信上说,鹃子初中毕业后先在家里等着,到时候县京剧院会派郝宝枝来村里,果然,洪丽鹃初中刚毕业,郝宝枝和一个男青年来到了郑淑玉的家,男青年叫孙潜,他跟郝宝枝在舞台上是搭档,生活中也是形影不离,孙潜眉清目秀,郝宝枝光彩照人,剧院里的人都说,他俩才是郎才女貌、天成一对,地就一双,结为夫妻,在事业上那还不是齐头并进、比翼双飞呀,孙潜倒是求之不得,可他心里明白,无论自己怎么追求郝宝枝,都会被她拒绝的,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这次,是郭院长给他创造了跟郝宝枝一起到何集村去的机会,临了,院长还没忘了叮嘱一句“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呦。”
孙潜最近心情特别好,这是因为另一个对郝宝枝穷追不舍的人最近突然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这个人是谁呢,他就是县宣传部的干事刘本涛,去年,郝宝枝参加全省青年戏曲汇演,因在京剧“梁祝”
饰演祝英台演技出色而拿到了全省单项一等奖,名声大噪。县宣传部要写篇文章,所以,派宣传干事刘本涛到京剧院来对郝宝枝作专访,两人一来二去,刘本涛就萌生了对郝宝枝的爱慕之情,那以后,只要有郝宝枝的戏,他几乎场场不拉,而且,每次看完戏,都到后台给郝宝枝献上一束花,他向郝宝枝表白了,这让郝宝枝左右为难,实在没办法了,她就把孙潜和刘本涛叫到一起,郝宝枝告诉两人,她不到三十岁,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今年她才二十岁,即便能等到她三十岁,她莫必会选择他俩当中的一人,郝宝枝希望两人不要再做徒劳无益的事了,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中去,这话说完还没出三个月,传来了刘本涛结婚的消息,郝宝枝开心死了,她从市里的家中回来,特意带了两床绸缎被面,然后,邀上孙潜,孙潜说,这家伙还算有自知之明,就凭这一点,他也要去恭贺刘本涛。孙潜买了一对暖水瓶,两人送了过去,见到了刘本涛很富态的新婚妻子,孙潜从屋里出来后“哈哈”
大笑,说“一胖一瘦,两人倒还挺互补。”
“讨厌,刘本涛结婚了,你有那么开心吗?”
少了一个情敌,多了一线希望,他当然开心啦。孙潜止住笑声“你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彼此彼此吧。”
没错,压在郝宝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现在终于落地了,所以,在去何集村的路上,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两人在距何集村最近的站点赵桥下了车,随后向老乡打探,老乡指着路基下面的一条土路说,顺着土路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何集村,大概有三里地。谢过之后,两人便下了公路,上了土路。仲夏的上午,天蓝,树青,光照足,地里的玉米秸秆有齐腰深了,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两人戏瘾大,唱了一段白蛇传,郝宝枝就是白素贞,她唱到“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
孙潜就是许仙,他唱到“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郝宝枝又唱到“问郎君家在何方住?”
孙潜改词了“寒家住在津门海河外,孙家祠畔小桥西,些小之事何足介意,还要劳玉趾访寒微。”
郝宝枝拍了他一下“讨厌,唱个戏都要把我往你家里拐。”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到了何集村,又从村北头走到了村南头,在洪丽鹃家院子外面,两人看到一棵枣树枝丫上面结满了小枣,孙潜惊讶的说,这枣树细高,结的枣子可真不少呐,这个品种的枣子叫金丝小枣,咬开都带丝,特甜。”
郝宝枝说,她吃过。郑淑玉正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走了出来,她一看到郝宝枝,马上露出了微笑“郝姑娘,真没想到是你来接我家鹃子,”
她指着孙潜“这位是。。。。。。”
孙潜赶紧做了自我介绍,他说“我们正在说着枣树呢?这应该是金丝小枣吧?”
“是的,你们可是稀客,快进屋,去年的干枣,家里还剩不少呢,我给你们去拿,等走的时候,再给你们装一些。”
两人随郑淑玉穿过院子,去了北房,郝宝枝悄悄说,她跟农村的妇女不一样吧,孙潜“嗯”
了一声,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郝宝枝又拍了他一下,郑淑玉扭过头来,一脸惊诧,孙潜“呵呵”
傻笑“没什么,我俩逗着玩哪,对了,这是郭院长让我们给您带的东西。”
孙潜把肩上拎一个布包取下来,郑淑玉接过包,从飘散出来的味道里,她就知道包里装的是什么了,郭儒才是浙江人,有个妹妹在温州海边,经常给哥嫂寄些干海货,郑淑玉说“中午就留下来吃饭,我给你们做蒸鱼。”
她引着两人便进了东屋,屋里,洪天明正在哄妹妹洪秀秀玩,天明看到娘带了两个陌生人进来,他拉着妹妹站到了一边,郑淑玉让他招呼人,郝宝枝抢先一步说“可以叫我们姐姐、哥哥。”
天明什么都没叫,只说了一句“你们好。”
。郑淑玉让他去把鹃子找回来,告诉她,县剧院的郝姐姐来了。鹃子拜师的时候她在姐姐家,郑淑玉赶紧改口说“告诉姐姐,她师傅来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唐僧来了,孙潜笑的肆无忌惮,郝宝枝瞪了他一眼“绷着点!”
,“是怪怪的。”
郑淑玉也忍不住抿了下嘴,天明“嗯”
了一声就跑了。郝宝枝看着秀秀,说“秀秀,姐姐带过你的,还认识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