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试图扶起师姐,师姐却坚持磕下了第二个头。
她磕的极为认真,鲜血随着她的额头滴落在她娇俏的脸上,琉璃般的瞳孔里倒映着彤彤火光,看得贺雪轻头疼。
他平日里行事都凭心意,旁人如何评价自己他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也屏蔽了众人的谩骂,只盯着眼前这女修。
太像了。
这样的姿态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所以他恨极了。
恨不得把这女修的灵根剔出来。
凭什么那个人只是个凡人,这个人却如此好命。
若是她有灵根……
于是他笑了笑,对着这个女修说:“我这个人有个爱好,那就是收藏些稀罕玩意儿,剑修灵根难得,你要是把灵根挖给我,我就放过他们。”
“师姐不要!”
小师妹还未出声,旁边的众人已经受不了开口了。
生的希望渺茫,莫大的悲哀之下,他们对贺雪轻的恐惧感减轻很多。
这变态说的轻巧,可废了灵根就等于永远和修仙无缘,对他们这些已经见识过修真生活的人而言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师姐,你走吧,把我们的消息告诉师长,师长会为我们报仇的!”
干兴怀混在其中愤懑至极:“不过是个没什么姿色的女人,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帮嵇安安?”
“蠢货。”
这份谩骂显然透过人群直接传进了贺雪轻耳朵里,他靠着桃树,却罕见地没有计较。
嵇安安的命重要吗?
当然不。
嵇安安是死是活或者半死不活对他贺雪轻而言都无关紧要,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四区守线人之一,还和他一样修行的是正道看不惯的邪术。
嵇安安一死,下一个就是他贺雪轻。
他微微扬起头,有些惆怅:“都说鸟尽弓藏,如今鸟还未飞尽,何必急着收弓呢?”
……
沈晏欢持着剑走在废墟里,筒子楼似乎在这里只做个装饰的作用,根本没有住人,它下面的地皮都几乎被老人掏空了,从上往下看黑沉沉的一片,就像是无尽深渊。
沈晏欢就站在这深渊口,噪杂的环境,带着腥味的空气,远处人的惊叫声,他通通像是没有看见,闻见,听见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尤为响。
一下一下,似乎要从心房里跳出来。
他不敢去想嵇安安的处境,心魔在刚才爆炸的那一夕就差点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他嘴里念着咒法才勉强维持住灵台清明。
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
不该修剑,不该半夜把她带出去,不该离开她身边……
络绎不绝的那些人太烦了,是公司派来的,还是云楚生,还是什么别的妖族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了,已经不想再找什么为了人族还是为了人间界的由头了。
能让他不顾伤势重新执剑,又千里迢迢赶路到定迁,明知麻烦仍甘愿被搅入局中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理由。
嵇安安。
只有嵇安安。
嵇安安要是出事。
他就把这几个守在门口的人修通通炸成烟花。
他深吸一口气,从裂口直接跳了下去。
下面也是一片废墟,散掉的铁块和落在地上的油漆混在一起,脏兮兮地淌成了一片,炼器的炉子被毁掉了一半,剩余的那些还在炉底燃烧着,照亮了周围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