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一抹粉色,翻卷成了灼灼的桃红,下一刻又叠作了潋滟的海棠色,由浅至深,象是有生命一样蜿蜒流动和色彩,水粉色,青橙色,霓霞色,玫紫色,最浓重的是明朱色,那颜色象火焰,可是火焰却也没有这样红。
秋秋伸出手去抓了一下,但是等她握住了这段纱,却现这纱并没有那样变幻瑰丽的颜色,而只是一段洁白的素纱。
玉霞真人看着徒儿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而爱怜。
她对尘世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小徒儿了。当年她骤然离去,对她的伤害一定极深,也许那是一道永远不能平复的伤口。
等她的目光再投注到一旁的拾儿身上,顿时象见了欠债不还的仇人一样,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人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紧紧粘着秋秋,象块狗皮膏药一样。
玉霞真人这样琢磨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势是,人家九峰的峰主跟着她们师徒亦步亦趋的,任是让谁来看,都是她们师徒拐了人家的峰主啊,九峰的广大门人弟子们肯定很有意见,那意见大了去了!
秋秋小心翼翼的问:“师父,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看她小心过头的样儿,玉霞真人总算赏脸的给了徒弟一个答案:“我过得很好。”
“那,师父你怎么一个信儿也不捎给我……就算人鬼殊途,托个梦也行啊……”
人鬼殊途?
玉霞真人觉得这徒弟真是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就专门来讨债的。从重见面到现在,短短的这一会儿功夫,她额头的青筋都爆跳好几回。
玉霞真人的手都抬起来了,过去她可没少弹徒弟的脑门儿,又脆又响的,这也算是当师傅的福利了。要知道当师父的在徒弟面前是有绝对权威的,打手心儿关禁闭罚抄书练剑这都司空见惯,相比起来,弹脑门儿真算不得什么重罚。
结果她手这边才一动,拾儿的目光电似的唰一下就盯了过来。
看什么看?就算两个人结为道侣了,自己当师父的管教徒弟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玉霞真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坦坦荡荡屈指一弹。
“笃”
的一声脆响,秋秋苦着脸,伸手去捂脑门:“师父!”
弹完这一下,玉霞真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意气风,连脚步都更轻快了——
得,可转念再一想,她为这点破事儿得意个什么劲儿?就弹了徒弟一下脑门儿,心里的成就感简直前所未有,扬眉吐气——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个外人在这里,弄得玉霞真人大失常态。
秋秋迷迷瞪瞪的跟着师父往前走。
脚下就象踩在柔软的云朵里,软绵绵的,轻飘飘的,特别舒服。甚至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向前走,而是被这些云朵托着,栽着向前走。
眼前的景色有了变化,不再是漫无边际的云霞。秋秋看到一座亭子的轮廓,由浅至深,由远而近的浮现在眼前。玉霞真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秋秋连忙跟上,象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玉霞真人上了亭子。
拾儿也跟了过来,不过玉霞真人当他不存在一样,多一眼关注都没有。
秋秋当着师父的面也不好和拾儿特黏糊,她偷偷扯了一下拾儿的袖子,示意他也坐下。
玉霞真人重重清了一声嗓子,秋秋伸出来的手象探头的小老鼠听到猫叫一样,嗖一声缩了回去。
玉霞真人坐在她左手边,她挨着师父坐了半个屁股,心里虚,也没敢坐实。拾儿呢,就在她的右边坐了下来。
秋秋左右看看,玉霞真人气派非凡,拾儿翩然出尘,就她夹在中间,要气质没气质要长相没长相,一下子拉低了三个人的整体素质水平。
虽然现在的情势十分尴尬又诡异,可是秋秋左右看看,两手抱着肚子。
就这么坐着,她居然觉得非常满足快乐。
有师父,有拾儿,嗯,还有她肚里这个爱捣蛋的孩子。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的,现在居然还能再次拥有。她有时候也会想着,师父如果能不死,还有,自己和拾儿之间如果能有一个孩子,那这辈子她就再没有什么奢求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愿望是奢求。师父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自己和拾儿之间,因为她先入了紫玉,要孕育孩子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说出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现在竟然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秋秋乐得象个傻子,嘴合都合不上,脸都笑酸了。
玉霞真人有些恍惚。
她想想……有多久秋秋没有这样纯粹的,无忧无虑的笑过了?
这样的笑容,在她还小的时候是常见到的。但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坎坷磨难,肩上的责任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而人的快乐就变得越来越短暂,越来越少。
周末回家来收拾一下夏天的衣服,天热的真快,好象上周还在穿毛衣,这周就只能穿短袖了。明天再去娘家。
谢谢大家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