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旅馆下等她的时候,张存夜从口袋里找出另外一幅黑色耳机塞上。
他发现自己在这座城市买了最多次的东西,就是耳机。上面出现一丁点脏东西他都难以忍受,更别说让别人用过的再度触碰到自己的皮肤。
生理上的轻微洁癖尚有解决的办法,心理上的重度洁癖永远无解。
从前有人形容过他这个毛病,像冬天的北极光,不了解的人只看见它的美丽与不可思议,了解的人却知道那必须用漂浮、毁灭甚至消逝来换取。
喜欢极光的人,多吗?
永远不会少。
3
甘却的确没什么行李,只有几套衣服和日常小用品。她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从福利院逃出来的。
抱着一个小收纳箱,她边走向他,边说:“我找到你留的便签纸啦,但是你只写了三个字呀!”
“不够?”
他摘下耳机,简单反问。
“够是够啦。”
木纹便签纸被她捏在手里,有点变形。
「九点回」三个字很短,很明确,很霸道,包含了一切误以为自己被抛弃的人所需要的信息量和安全感,还带着暧昧的熟络与理所当然。
是他惯用的手法,是他擅长的方式,也是他无声的主导。
“可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去看画呀?你可以叫醒我嘛。”
“我习惯独自看。”
“噢……那我们现在去哪呀?”
“鹿特丹。”
荷兰的三大城市之一,古老、自由、放纵、混乱,艺术。白天是人间;夜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4
从海牙市到鹿特丹,乘坐火车最方便。
甘却两手抱着她的收纳盒跟在他身后,发现前面的人一身轻。
“张张,你的行李呢?”
“寄走了。”
“啊?为什么不随身带呀?”
“方便。”
流浪的人,没有行李。
不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费力气随身携带?
5
他不知要带她去哪,一直步行,不停下也不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