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公公怅惘道:“皇上最近睡得格外沉。”
黎昕沉重地点点头附和对方。别看姬昊空白天装病,晚上可精神了,专挑夜深人静时候骚扰他。搞得他白天筋疲力竭,坐着也差点睡着了。
他有苦难言,偏偏只能憋在心里,故作忧思道:“太医说皇上这是积劳成疾,他整日为国事操劳,哪怕病中也未得休息。依旧兢兢业业批改奏章,从不耽误正事。他以往极少抱恙,这次才来势凶猛。”
舒公公哪里知道皇上在装病。如果黎昕真将毒下给姬昊空。这毒太医们也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觉得太医们诸多借口,医不好皇上却总能找到理由。
舒公公忧心忡忡道:“黎指使,杂家也想让皇上少操心,只是这事还得皇上定夺。宫中有几位娘娘病了,怕将病气过给皇上,自请离宫去外面清修。这后宫无主……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您说如何是好?”
自从姜淑妃遭遇刺客去向不明,安嫔又在大火中无故失踪,皇上就没抬举过谁,如今后宫一团散沙,也不知道是否皇上刻意为之,宫闱之中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舒公公开口向我请教宫闱之事,是病急乱投医!”
黎昕意外一怔,淡笑看向龙榻上的人道,“舒公公,我是外臣不便置喙宫中事,舒公公还是等皇上醒来再去问吧。”
舒公公苦笑,这短短两个月,他心中早就把对方当作宫中能管事的,是他糊涂了。堂堂指挥使朝中大员,能调动京城兵马,哪里是后宫之主可以比较的,却还真管不到后宫之事。
这些日子皇上对黎昕是什么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到了这时候黎昕也未恃宠而骄,逾越本分,实属难得。
只可惜,简在帝心,这君恩有时候却是最难消受的。皇上对黎昕的态度太过明晃晃,这黎指使,黎大人心中所想的,他却实在看不出来。
两人不再对话,寝殿中一直竖起耳朵偷听,压根没睡的姬昊空,这时候动了动身子,睁开眼道:“朕已经醒了。”
舒公公一惊道:“老臣惶恐,惊扰了皇上。”
“无妨,阿黎,到朕身边来。”
姬昊空病恹恹道。一只大手握住了黎昕的手背,摩挲着细腻的肌理不肯放。
舒公公低眉顺眼,非礼勿视。
姬昊空略抬起身子,靠在锦垫上寻思道:“几位娘娘?朕后宫没剩下几人了吧?”
“……”
舒公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搭话。他停顿了片刻,回道:“后宫和睦,娘娘们经常相互走动,这才都沾染了病气。”
姬昊空明白了,对方这是给他留面子才这么说的。
“贪生怕死!无非是怕朕哪天驾崩了,要人殉葬!”
“皇上恕罪!”
舒公公顿时矮了一截,吓得跪在地上。
“起来,何罪之有?罢了,想走的人留不住。传朕旨意,朕恐天意莫测,对殉葬习俗深恶痛疾,欲遣散后宫,许以千金送行,有愿意离开的,就放她们出宫,终是朕对其有所亏欠。”
舒公公领旨离开,姬昊空颤颤巍巍握住了黎昕的手。
“阿黎。到最后朕身边只有你了。”
“……放手!”
不过姬昊空的手掌跟钳子似的,撼动不开,像是在炫耀他天生的孔武有力,黎昕挣扎了片刻,就任由对方握着了。这微小的举动被他身体挡住,旁人看不到,也只有他们彼此享受这一刻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