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年,她只接过薛梦梧这一个客人,与他享尽鱼水之欢。薛梦梧待她也是如珠似宝,教她作画,提点她琴艺,每每谱成新曲,第一个唱的就是她。
想起往事,杨妡怅惘地叹了口气,随即又苦笑不已。
她现在占用的是小姑娘的身体,九岁孩童正值天真烂漫,怎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好在丫鬟们都被打发出去了,屋里并没有旁人。
恹恹地走到书案旁,胡乱翻了翻,案面上除了女四书之外就是《孝经》《心经》并几本颜真卿的字帖,连杜子美或者王摩诘的诗作都没有,更别提柳三变和周美成的词。
铺开的宣纸上有原主小姑娘抄的半本《孝经》,一笔字倒是不错,结字方中见圆架构整密沉稳,美中不足就是力道不足运笔略有凝滞。
杏娘也曾给几位心思敏捷的姑娘请过夫子教授琴棋书画,她先前临赵孟頫的字帖,跟了薛梦梧之后改习柳体字。
字迹虽有柳体的奇骏挺秀,但到底流于柔媚,不若小姑娘写的端庄大气。
可见,她跟原主小姑娘不管是口味还是习性差别都颇大,即便没有今天的酥酪之事,时日一久,也不免被人看破了去。
杨妡心中微动,研了一池墨,正提笔要仿着小姑娘的笔迹写几个字,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嬉笑声,“为什么不让见,难道五妹妹还在躲懒没起,还是说我不该来?”
接着是青菱的赔笑声,“奴婢不敢,是太太早先吩咐让姑娘好生歇着……”
“你放心,我进去看一眼,要是五妹妹睡着我转身就走,绝不会扰了她。”
就听脚步渐近,湖水蓝的棉布门帘被撩起,青菱探身进来笑道:“四姑娘过来了。”
紧接着自她身后转出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
看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脸蛋微圆,腮边两只梨涡,长得一副喜庆相,就是皮肤略有些黑,不似杨妡这么白净,尤其穿着鹅黄色的比甲,更显肤色发暗。
正是四姑娘杨姵。
杨姵大大咧咧地走到案前,瞥一眼铺开的宣纸,“刚看到桂嬷嬷送周太医出门,我猜想你必定醒着。既然身子还没利索,巴巴地抄经干什么?”
杨妡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杨姵接着又问:“太医怎么说,到底是什么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