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氏那边端着满满一杯滚烫的茶汤肯定不好受,桓姚长跪于地,恳求道:“母亲,那丫鬟实在粗心,掺个茶都掺到茶托里了,这满当当一杯,又是才煮出来的,若是一不小心烫到母亲便不好了。阿姚恳请母亲让姨娘重新奉茶。”
南康公主笑盈盈地看着桓姚,这小妮子倒是伶牙俐齿,跟她那个贱人生母一样讨人厌。若不是桓温那老奴对内院争斗损伤子嗣之事十分忌讳,她哪能容得这贱丫头好生生长到如今。
“你父亲最是节俭,咱们府里也自该上行下效。这么大一杯茶,倒掉岂不太挥霍?”
又对李氏道:“不妨事,你直接奉了便是。”
桓姚见李氏那杯茶短得颤颤巍巍,恐怕是极为烫手的,这杯茶就算敬出去,南康公主肯定也不可能伸手接,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反推到李氏身上,遂道:“那便恳求母亲让姨娘先放着凉一凉再奉!”
南康公主故意不理会桓姚的意思,反而一副关怀教导的样子,慢悠悠道:“七丫头这话,也幸得是在自己府里说,若叫外人听到,可少不得要贻笑大方了。茶汤本就该趁热饮下才得其真味,这茶之一道七丫头平日里也该多学学,也免得出去抹了你父亲的脸面。”
桓姚突然醒悟过来,其实这时候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说的越多,就会让李氏端着茶盏的时间越久。
“母亲说得是。”
胡嬷嬷横了李氏一眼,“五姨娘你还磨蹭什么?”
李氏咬牙将茶盏奉上,“奴侍奉不周,万望公主恕罪!公主请用!”
“胡嬷嬷。”
南康公主示意胡嬷嬷接茶。
这时代的世家贵族都讲究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因身份尊贵,甚至不会与平民贱民说话见面,都是手下奴仆代为传达。所以这茶是应由胡嬷嬷转呈给南康公主。
桓姚一错不错地看着胡嬷嬷将手伸向李氏手中的茶盏,在触到茶盏之前,却突地一转,用力碰了李氏的胳膊一下,大力撞击之下,那茶盏便脱手摔到了地上。
南康公主当下变了脸色,怒道:“好你个李氏,本宫好心不计较你的过失,你竟对本宫怀恨在心,想用这茶汤烫伤本宫!”
“公主,奴绝无此意!”
李氏忙道。
“母亲!”
桓姚想揭穿真相,却见李氏对她使眼色。也对,说了也没用,她们本就是找串通好了做的这出戏。在绝对的权力之下,真相根本无关紧要。但凡南康公主想折腾她们的时候,哪一次是通过辩解逃脱了的。说不定还会给桓姚安个共谋之罪,两人一起罚。
然后李氏便会向南康公主求情,把所有的惩罚全加在李氏一个人身上。这时候,桓姚说得越多,李氏便会被罚得越重。她应该牢记之前的教训的。
“七丫头想说什么?”
南康公主挑眉看向桓姚,桓姚答:“回母亲,无事。”
南康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既如此,李氏便掌嘴三十。”
立时便有两个仆妇上来押住李氏,另一名强壮的婆子使足了力气往李氏脸上抽。
桓姚低着头立在原地,听着那巴掌声,一遍又一遍,犹如鞭笞在心上,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南康公主继续用她的朝食,优雅地夹起一样小菜送进口中,觉得这惯用的小菜都比往日美味。
一见到这母女两人,就想起桓温那老奴的可恶。桓温那老奴不日就要归来,两三年不见,本是十分挂念的,但听到仆从带口信让收拾个院子,便知他又带了姬妾回来。虽然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了,但她依然心气难平。
李氏与她曾同为公主之尊,是桓温曾经盛宠过的姬妾之一,当年不知给了她多少难堪。如今被她像牲畜一样打骂,这样的事情,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