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哀时探出手。
他的手臂靠在木桶边缘,下颌搭在苍白清瘦的臂弯里,抬眼看她。
分明是一副无害的神态,开口却道:“杀了他。”
竹瑶手中打水的木勺晃了晃。
水珠落入土地,她彻底怔住。
“什么意思?”
她茫然道:“为什么?”
南哀时稍稍歪了歪头。
他大抵很是惬意,在开春将落的日光下泡在水中,浑身上下都格外放松。
于是他大慈悲,破天荒地对别人解释自己想要杀人的理由:“那是一只毒虫,居心叵测。”
毒虫?
什么毒虫不毒虫,竹瑶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这杀意来得太过突兀,她在脑海中飞快寻找制止的方法:“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他总会做的。”
――这算是什么理由?
再残酷的刑法都不会在人犯事前将他处刑。那叫作滥杀。
竹瑶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无声地表达抗拒。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神色,南哀时脸上的笑渐渐淡了。
是因为自己未曾顺着他的意,竹瑶想。但她又怎么可能会顺着他的意愿去杀人――这完全有悖于她留在他身侧的目的。
她不仅不能同意,还要想办法将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抹去。
“我也曾怀疑过他,但他确实没有作过恶。”
她苦口婆心道,“今天我回来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一只供杯。”
“他刻意接近我,是因为我当初在野外救下了他,于是想要报答。”
“他……”
南哀时:“罢了。”
竹瑶顿住声音。
魔尊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出声制止了她的念叨,旋即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说:“……我不会去杀他。”
南哀时不耐道:“随你。”
――这算是成功劝导了他么?
竹瑶迟半拍才反应过来,一双猫眼亮了亮。
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她想,或许魔尊脸上虽然不显,但当初她从死人堆中将他救出来,确实获得了他的信任。
这样下去,完成任务岂不是指日可待!
白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无意识地拍打在木桶上。
南哀时闭着眼睛,脸色冷淡至极。
――她不愿杀掉那只毒虫,也好。这般优柔寡断,免得那只虫子有了逃掉的机会。
他自己动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