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笑得很明亮,发自肺腑,仿佛手机对面的人是照着她喜欢的样子生长的,句句都说在她觉得有趣的地方。
聊得久了,柯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她很少在微信上聊这么长时间的天,创业一年,泡在作品里的她像被泡在福尔马林。
商明宝抬起头来,视线飘向正被敬酒的向斐然,在被他发现前又收了回去。
明宝:「在吃饭,斐然哥哥也在」
柯屿:「……几个人?」
明宝:「一堆,十几个」
柯屿:「什么感觉?」
明宝:「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办」
柯屿:「找他聊聊?」
明宝:「他眼里没我,我不敢打扰他」
不管是中间的休息站,还是抵达村庄后的分发行李、分房,亦或者是这顿漫长乏味的晚饭,向斐然都没有跟她聊过天,也没有看她一眼。
有关这一点,柯屿还真有经验可以分享:「别管他,缠上去」
明宝:「……他会烦我的」
柯屿:「别管,商陆当年也很烦我」
明宝:「哦,可是小哥哥是口是心非」
柯屿:「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口是心非?」
明宝:「因为斐然哥哥比小哥哥酷」
柯屿:「……呵呵。」
过了一会。
柯屿:「上一条是你小哥哥发的」
商明宝无情拉踩完亲哥后,将手机锁了屏,听着杨导和向斐然说话。
杨导显然喝多了,杨导常跑户外工作,很黑,杨导有点小幽默。
向斐然很白。
商明宝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停在他身上,不再移开,思绪飘很远。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在他的侧颜中安静而舒适地发着呆。
杨导的聊天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全然不知,回过神来时,目光里的焦点也聚了回来——
向斐然的眼神跟她的在半空交汇,面无表情。
满桌推杯换盏,海风将热带雨林吹出哗然声响,林涛与浪涛又有什么区别。
商明宝怔了又怔,有被当场逮到的窘迫,条件反射中将目光瞥开。
这四面透风的茅草下的大堂,忽然闭塞得让她呼吸不畅。她对Essie说了一句,装作接电话的模样,起身从桌边离开。
院子里没灯,全靠着船型屋的光源,一走远了便显得黑了。用石块砌成的围墙根下,一溜缝儿的青葙轻轻地招摇。
席面大约也是散了,不断有职工走出,在院子口呼朋引伴,一说散散步,一说回去搞两瓶啤酒,黑夜里烟头明灭。
听到傅钰的声音:“李老师常提你,他跟谈老师是同门,说你的科学画很漂亮。不知道你现在还画不画?”
傅钰的导师跟谈说月曾是师姐弟的关系,这一点傅钰昨晚和今天一路都没用来攀谈过,刚刚酒席上与向斐然隔空搭上两句话后,方觉有点熟络了,此刻
点明,说:“李老师还说托我捎一份见面礼给您,哪知道他后来自己忙忘了,让我跟您请罪,说下次您到北京了,他给您请罪。”
响起向斐然的声音:“不必客气。”
又道:“叫我向老师或者‘你’就好。”
傅钰欣然从了:“我小时候买过谈老师的科普书,是写高山植物的生存智慧的。有一幅高山塔黄,谈老师画得极美,从她的笔触里知道了塔黄多
少年才开一次,花开过便坦然迎接死亡了,让我震动。后来我就想,我要成为一个植物学家。结果学着学着觉得好难啊。”
向斐然似是笑了一笑:“现在学的是什么方向?”
傅钰答:“自然教育。比起你们前沿的研究,更靠近博物学,做公众面的知识普及,讲好植物的故事。”
“很有意义。”
“我给您——你,我给你写过套磁信,你没要我。”
傅钰莞尔说。
向斐然忆了一忆,坦然说:“我不记得了。”
招生季给他发邮件的人无法尽数,他确实不可能有印象。
“你没要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否则我年年愁延毕,得上天台吹冷风。”
向斐然笑了一息:“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