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染瞪著她,長睫微顫。
他鬆開了手,垂眸用帕子擦去了她唇下血跡,再去擦自己的手。看著她這一身打扮,他笑了。眼角彎彎,眸子裡閃爍著光芒。之後目光定格在肩上,笑意迅消散。
一片猩紅在此時終於洇透了出來。
雪染方才強行催動了術法不想撞在了6風渺設的結界上。此時她勉強倚著樹幹支撐,沒了半點反抗的能力。想到這裡她艱難地別過了頭去。
然而6風渺的纖長手指已經探到了她的交領之下。衣帶滑落,寬衫半褪,大片猩紅令人觸目驚心。
失重感油然而起,膝下一暖,她無力地貼在6風渺懷裡被他抱回了屋子。
一個定身咒壓在她身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6風渺剪開她身上的中衣。他神色依舊是那樣冷清,眸子裡好像除了深沉也沒有什麼感情。他一剪下去順著鎖骨之下剪開了一道口子。昨天清好了創,他用的是止血的傷藥。半仙體質畢竟不同於常人,按理之說是不應該再出血的。
血色有紅褐亦有鮮紅,無非是強行運氣所致。早先乾結的血液已將棉布死死粘在傷口嫩肉上,淋漓不堪。
修道之人何曾不知重傷不可運氣,輕則傷□□裂,重則氣血迸瀉而亡。是謂血為氣母,氣為血養。
他微微壓了眉頭。
雪染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俎上魚肉。
「你便如此討厭呆在這裡嗎?」聲音聽的人心裡發顫。
「我不習慣有人為我療傷。我不是凡人,不需要大夫。」雪染的聲音相比上午更加虛弱了,「況且我甚至連你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能下結界、定身術的大夫,的確很少見。
「所以你讓我任你自生自滅。」他聲音低沉,隨之雪染肩上一片溫熱,劇烈的疼痛隨之襲來。
她的汗珠很快冒了出來,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你無須多想,我白日裡也不在這裡,你全當一個人安心住著。在我眼裡,你與山下百姓並無區別,治好了病也無需承我恩情。」他的聲音淡淡的,伴著浣洗的水聲。
她有點無奈,也有點失落,總之心上是淡淡的憂傷。可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她吃力挑起了一絲微笑,似是自嘲。
又是一輪的溫熱。鹽水和著鮮血染得紗布都是淡紅色的。血腥氣味隨著升騰的熱汽彌散在屋子裡,還有一點似乎是蓮花的香氣。
兩下無言。她粗糙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當氤氳熱汽熏得雪染的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6風渺把一塊潔淨乾燥的紗布噎到了她嘴裡。
「忍著點。」聲音似乎帶著一點決絕。
似是剝皮之痛,雪染幾乎在一瞬間昏了過去。一張雖然泡了很久但依然浸滿了干血的巴掌大的布片被放在了瓷碗裡,瓷白上是絲絲血跡。星星點點的紅色組織在血水中伸展。
6風渺神色無奈。暗嘆眼前女子這樣固執,必定吃盡了苦頭。
就好像他不固執一樣。
上完止血的藥,趁著雪染痛昏過去,6風渺順便檢看了她身上的其他傷口,擦洗換藥,一絲不苟。
一身的傷也敢去渡雷劫,實在不知天高地厚。自古來修煉不精死於渡劫者不在少數。
重換好了中衣,掩實了被子,素白身影被吞沒在了夜色里。她的床頭規整地放著一疊衣服,是淡竹的顏色。裡面夾著止血消炎的數種傷藥,還有養心脈的。一隻素淨的白玉雲紋簪子壓在衣服上。
清透的光逐漸驅散了昏暗,濕冷的晨風透過窗縫漏了進來,屋子裡依舊洋溢著淡淡的血腥味道。褥單微皺,被子軟軟堆在了一旁,已然沒了那纖瘦的身影,只有床上一片血跡,帶著她的味道。
思緒融化在雨夜裡,被泡得愈發沉重起來。
一千多年,就這樣轉瞬過去了,原來的真實變得不可追憶般的虛幻,只怕是夢。
子時已過,雷劫馬上就要來了。
6風渺忽一抬袖,月隱徑直被擲進磚石地中,劍身沒進尺余,閃著藍光劇烈搖晃著。他單盤坐在了雨水中,劍立在身前。
當空一道巨大閃電幾乎將天幕撕開,淡紫色的電光如妖龍般游弋。天地巨響,游魚躍水。
蓮信依舊頌著經文,於電光雷雨中似是長夜燭火。
一把木色的油紙傘飄到了蓮信頭頂,似是懸掛般定格在那裡。
6風渺周身金光流轉,瞬間結為巨大的球形神幛,一點金光於球面周而復始地環繞。6風渺手握劍刃,汩汩鮮血順劍身流瀉,遇地即順勢散開,在神幛內層鋪開一層血色。6風渺垂眸沉默,靜待天劫。
方才稍歇的雨勢又陡然暴漲。碩大雨點打在金障上發出敲擊之聲。
小院裡雨點忽然大亂,狂風推搡著枝幹,一棵不甚粗壯的榆樹攔腰折斷,斜躺在另外一顆桑樹上。當空烏雲似是圍繞中心流轉,明暗交錯的雲層如漩渦一般,自中心稍明處忽發出紫光一點,光亮灼目。電光一閃,金光紫電相接,激鳴之聲震耳欲聾。
6風渺雙目緊閉,鮮艷血色自胸前漫開,障內血光更盛。紫光於球壁蜿蜒疾行,最終順著地面四散而去。
一記響雷炸裂。
天雷三道的確不是什麼大事,如果6風渺沒有受傷,也沒有耗損諸多仙氣調息污濁怨氣,他甚至不用加設血障。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