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進了宅子,這才明白了為何哥哥不再喝那藥,以至於病情加重得如此厲害,想必都是江氏有意挑唆。
正是那賤婦當年氣得他哥哥犯了病,還不管他,所以才落下的病根,此後非但不怎麼照顧她哥哥,更是巴不得他死,竹音想自己若是個有血性的人,也斷斷不能就這麼過去了,還任由江氏繼續這麼為非作歹。再者,若正如瞎子所言井裡死了人,那近幾日他們洛家還能有誰來,可不是那賤婦的姘夫死了沒地方存,扔到了井裡。江氏昨日整個下午尋不到人影,必是趁她不留意將屍體運走了。
竹音越想越氣,可自己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是告到了衙門,憑江氏連帶著門口婆子們的一張張嘴,也偏叫她將黑的說成白的。
她已不在意撕破這張臉,袖子裡藏了刀便踢開了江氏房門去搜東西,果不其然在鎖著的妝匣裡面藏著一包藥粉,而她床下犄角里有一條男人的衣帶,石綠色綢緞,絕非她哥哥的。
竹音攥著這兩物藏在了袖子裡,孤身一身守在火盆前給她哥哥燒紙,火光明滅,將她的面色襯得忽明忽暗,黑色的紙灰飛飛揚揚,不知不覺落了滿頭。
她看著燒紙在火光中迅皺縮,眼睛一眨也不眨,神色頗有些可怕。
然而一行淚驀然滑了下來。
鏡月站在她面前看了她許久,微微皺起了眉。
「音兒,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竹音置若罔聞。
鏡月將火盆踢開蹲下身去,看著她的眼睛,原是雙極傳神的桃花眼,現在幾乎找不到原先的半點樣子。
他以手背抹了她的淚柔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我走我會對你好的。原來我不信一見鍾情,或者說我根本不相信會有愛情這種東西,自從看到你第一眼我便知道自己錯了。音兒,天命里你我便是有緣的。」
可惜該是段孽緣。
鏡月一番平庸然而確是實情的情話並未聽進竹音耳朵里,她動也沒動,瞪著眸子一點神彩也沒有,過了許久說道:「都太晚了。」
鏡月捧著竹音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低聲道:「你真以為自己斗得過江氏嗎?」
竹音忽然笑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小高-潮~~這無疑是字數最多死人最少的一個案子。
第46章杯中有物
紛揚的紙錢,嘶嚎的哭聲,這兩件事物總是相宜。
蓮信垂著腿坐在雲上,覺得事不大好,但礙於這本是如翡的命數,只有干坐著嘆氣的份,6風渺倒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似乎在思考什麼嚴肅且複雜的人生問題。
「你應了竹音她大哥的請求,總不能就光看著竹音受委屈吧。」蓮信戳了戳神遊四海的6風渺。
「愛莫能助。」
蓮信撅著嘴,不置可否。6風渺見她此狀笑了笑,繼而道:「若要請天降福,如何沒有代價。」
蓮信一驚:「莫非是劫?」
6風渺垂眸默認。
蓮信手心頓時為如翡冒出來了一層冷汗,她隨便在衣服上抹了抹,索性一心看著下面的動靜。
說來洛家的喪儀甚為簡陋,晚間燒紙,夜裡守靈,時不時來了哪個親戚捏著嗓子哭上幾聲,此外也沒什麼異常的。
洛馥是七月初四傍晚去的,算是小三天,轉日來人弔唁,夜裡送靈入殮,到了七月初五就準備著出殯了。如此這般實在寒酸倉促,本不像話,可人人心知洛家已窮得只剩下了吃不得花不得的一處宅子,如今能為洛馥周周到到辦個白事實屬不易了。
再言,除卻本家親戚、街坊鄰里,將近半個縣的人都知道洛家有個白虎星,最是能方死人的,自然也不難猜想到竹音與大嫂江氏的關係表面上尚可,背地裡卻是水火不容的,且竹音是個快言快語的火爆脾氣,不難料想此二人日後必然撕破了臉鬧起來。
因著這層關係,洛馥出殯那日圍觀的鄉親可謂異常的多。
出殯那日自卯時起,竹音就張羅著早先雇好的轎夫準備著一應物什,老例兒上該有的東西更是事無巨細一一打點清楚。江氏接連熬了兩日人已困頓,見此時來客未到便樂得清閒,燒了一通紙錢,便坐在靈旁打起了盹。
說來這時候雖還早,但天色已大亮,晨風最是濕冷襲人,本不是個做夢的地方。江氏垂著腦袋倚在門邊,迷迷糊糊已分不清現實與虛幻,迷離間只見自己身著一身大紅嫁衣,正坐在洞房裡,心裡撲撲跳個不停,有人挑著秤桿撩開了自己的蓋頭,四目相對,卻不是洛馥,竟是李水。
他一邊笑一邊問自己,他們的孩子去哪了,孩子去哪了……江氏只覺得心臟跳得亂了節奏,無奈結巴道,哪裡有什麼孩子,沒有孩子的。
後來李水便不知從哪捧出了一大碗水,餵她喝下。她剛喝了一口,只覺得腥冷異常,將碗掀翻,俯下身去連連作嘔,問李水給她喝得是什麼。
李水笑著說:「好娘子,可不是剛從井裡給你打的一碗水,沾過夫君身的,你怎好嫌棄它。到了下面咱倆也得長長久久作伴啊。」
江氏聞言全身汗毛炸立,滿頭珠釵壓頭,人一激靈從喜床上折了下來,喘著粗氣恍然驚醒了。
她拍著胸口安慰自己只是個夢,又想到了鏡月那句「井中的水」只覺三魂七魄已丟了大半,腦袋裡的抽痛一陣緊似一陣,催命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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