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我没事。”
他抹一把脸,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期间现自己衣裳都沾湿了,垂在一旁的辫子也压乱,真不知是怎样一副狼狈情形。
想来好像每次见到钟,自己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半点不像个样。
钟后怕地呼出口气,像是刚刚跟着苏乙喘了一回似的。
“你把我吓一跳,以为你昏在此处。”
又道:“你别急着起来,容易头晕,先坐着说话。”
苏乙也确实有点起不来,腿脚还软着,只得半路停下,徒劳地扯了扯衣裳,强笑道:“我早上起早了,来这里不知怎的,打起瞌睡来,让你看笑话了。”
钟却是慢慢拧起眉头。
苏乙一副浓重病容,比起上次见面,居然又瘦了一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只剩一把骨头。
他打量苏乙,觉得这副模样,药是肯定没吃的,饭也不像是吃饱了。
即使刘兰草死了相公,对这个外甥哥儿有迁怒,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头。
他曾听二姑说过,卢家这些年养苏乙不是白养的,苏家那边为免遭人戳脊梁骨,月月给三升粝米当做苏乙的口粮,若是一天两顿稀粥,一个哥儿都吃不完。
当初把人送走时,卢家还要过一笔银钱,不知几何,总之以刘兰草的精明劲,绝对少不了。
遑论苏乙还日日干活,纯像买了个家奴,给他家当牛做马。
“前几日在山上没见你,是病了?”
苏乙鼻子一酸,他抬手揉了揉眼,遮掩道:“落雨那晚,吃风受了点凉。”
他着实不习惯多说自己的事,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关心过他,无论是饿了还是病了,面对钟的询问,感动之外,只觉局促。
“这么早的时辰,你怎在此处?”
他装作弯腰摆弄虾网,顺势扯开话题。
说到这里,钟又想起龙虾遭窃的事,面色不爽。
“我赶早来下海逮龙虾,想着换了银钱带我小弟去看郎中,哪知遇了贼。”
苏乙晕晕乎乎的脑子像是盛了一碗浆糊,钟说完后好一会儿,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啊”
了一声站起。
“那龙虾是你的!”
苏乙起是起来了,却身形摇晃,钟生怕他磕了,跟着紧张,同时不解道:“什么龙虾?”
苏乙心下激动,惹出几声咳嗽,咳得狠了,面上染就两抹不正常的血色。
他狠狠拍一把胸口,像是很不耐烦自己这会儿咳个没完耽误正事,好歹压下去后赶忙道:“是冯宝!我先前来时,遇见他拎了几只龙虾过了,当时就想那品相不像是他能逮到的,八成是顺了旁人,没成想还真是!”
他早该心里有数,放眼白水澳,能潜到水底徒手抓到那般大龙虾的,除了钟,压根不做它想。
钟恍然,火气拱到天灵盖,眉头锁紧道:“我便猜到该是这厮,果不其然。”
既确定了是冯宝干的,他自要去教训教训这不知耻的,料想时间过得不久,对方还未来得及去乡里圩集。
走前他想起什么,回头道:“我看你带了虾网,这里又不是捕虾的去处。”
苏乙没说自己是走了神才晃到这里的,“原是想先来这里撬些蛎黄。”
钟觉得奇怪,倒也没再多言。
“你脸色着实太差,别在离水太近的地方走,实在难受就早些回去。”